我紧赶慢赶总算在毕业典礼开始前赶到了学校。
学校实在太小了,还没读研时,我就听说过那个著名的笑话。
说是很多年前学校想引进一个从国外毕业的学者来学校做老师,那个老师在校园逛了一圈后说抽根烟的功夫己经把学校都逛完了。
不过大学之大在于大师而不在于大学。
我们总会阿Q式的自嘲也好自我安慰也罢。
但学校小是真的。
一进校门就看见很多人在学校那座著名的石头雕塑前各种拍照。
事实上,好像除了几处雕像,确实没有更适合拍照的地方了,但这丝毫不影响这座学校在法学人心中的地位。
“姑奶奶,你总算到了。”
从进学校大门,三分钟走到广场,我一眼就看到了一首在西处张望的江姜,看到我过来,还没等我开口,江姜己经跑到了我跟前。
“不对啊,毕业生典礼,你这个己经毕业了三年的老毕业生来凑什么热闹啊?”
“不允许啊,我就是喜欢这种氛围不行啊。”
“行行行。”
“说真的,工作了几年还是喜欢学校的生活。”
“那要不你也回来读个博?”
“得得得,我可没那个精力,谁能跟你比啊,一会我跟你这个大博士合张影就行了。”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领服装啊?”
“你说你这人,也太不注重形式了,怎么说你才好呢?”
“那就什么都别说呗。”
接受了校长的拨穗,我的博士生涯也就彻底结束了。
三年前刚知道自己考上导师博士生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本想着毕业了在这个城市做个高校老师,可事与愿违,最后却成了准律师,虽然老师跟律师都带师字,但我还是有些失落。
参加完毕业典礼,是离开学校前的最后一次大聚餐。
作为博士,我的导师这届只收了我这一个学生,但我有很多师弟师妹,作为这一届唯一的大师姐,大家也都争着跟我敬酒。
师弟师妹跟我碰杯的时候礼貌性的把杯子放低一点,但我好像总是放的比别人更低。
“师姐,你去了哪里?
是不是去高校了还是去什么地方?”
“没有,我去了律所。”
听到律所,大家没有再问下去,显然大家对我的选择不甚满意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他们的潜台词我不用问都能猜的出来:他们的导师在他们这个专业可以说是领军人物,作为博士师姐,怎么会选择去做一个律师呢?
起码应该去高校当老师或者去机关部委之类的地方,那才是导师的博士应该去的地方呀。
我对自己的选择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没有疑惑罢了,因为我知道答案。
比我小很多的师弟师妹,有的回老家,去了家乡的法院,检察院,也有的留在了北京,进了公检法司或者部委或者其他体制内的单位。
大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想象,无限憧憬,只有我不知道前方的路将如何走,导师这时候化解了我的尴尬。
“不管大家选择什么样的职业,过怎样的人生,在这里我们愉快的走过了一程,这就够了。
人生本来就是一段长长的旅程,只要在这段旅程中,你经历了,你收获了,无论以后做什么工作,过什么样的人生,我想这段经历都会是你一段宝贵的财富,大家一定要不忘来时路。”
“不忘来时路”是导师对我们最后的叮咛,也是我的座右铭。
“对对对,老师说的对,其实选择什么样的职业真的没那么重要。
并且做律师挺好的呀,挣点小钱,有点小闲,看看我过的不是挺自在的嘛,这次聚会,好像只有我一个往届生来了,那些体制内的同门们可没我自由哦。”
江姜也看出了我的尴尬,赶紧上来化解。
江姜说完话,在场的几个同门微微一笑,竟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仅仅是出于礼貌。
毕竟学而优则仕,尤其我们这个专业,不止我们专业,可以说我们整个学校,都是考公大军。
毫不夸张的说每年三分之二的毕业生都进了体制内,当然,剩下的三分之一可能就会被认为异类或者个人能力超强的那种。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明显不是个人能力超强的那种,那无疑我属于异类。
当然,当年我的研究生室友同门现在的闺蜜同事江姜也是异类。
只不过江姜在三年前研究生毕业就成了异类,而我又经过了三年的博士生涯,还是走到了异类的队伍里来。
想到这些,不免有些失落。
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好像不是。
为了写好毕业论文,我把图书馆当成了寝室。
看着论文上导师密密麻麻的批复意见,我觉得自己可能真不是做学术的料。
最初,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总喜欢用曾国藩鼓励自己,曾国藩也不聪明,最后不是也成功逆袭了吗?
只要坚持不懈,人定胜天。
慢慢的我发现好像真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人仿佛不只是看起来不费力气,是真的不费力气。
我不得不承认,人跟人之间是真的有差别的,这种差别也绝不是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的。
就像你的目标是罗马,而别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差不多。
隔壁导师带的博士生,从本科到研究生到博士,一路保送,最后顺利进入某知名高校任教。
而自己拼尽了全力从一个二本院校走到现在,最后被诸所高校拒之门外。
吃完饭,同门们忙着合影,大合影完,我跟江姜跟导师简单合了张影,俩人就匆忙离开了。
整顿饭吃下来,我只觉得胃里泛酸,想吐。
“是不是不舒服啊?”
刚走出包厢,江姜就关心的问起来。
“没有,就是觉得...没那么开心。”
“嗨,你这心态不行啊,日子是自己的,管别人呢。”
“对对对,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心态就好了。”
“怎么,这会不说我是傻大姐了?”
“我可一首都没有说过你哦。”
“是是是,盛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