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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平原小村庄。

几缕炊烟冉冉飘荡。

张兰英步伐有些怪异地推着那辆永久自行车,僵硬地走到自家门口儿,自行车的后座上挂着两个空挎篓。

“蛋婶子,卖菜回来?”

“今儿个城里黄瓜和芹菜的行情咋样?”

刚好路过的二狗子看见张兰英随口打了声招呼。

张兰英对着刚好路过的二狗子翻了下白眼。

“哈呸!”

然后不屑地对着地上吐了唾沫。

“……婶子你这是咋的啦,路上跟俺叔生气了?”

二狗诧异地看了张兰英一眼。

此时,只见张兰英的目光中透露着呆滞,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面部好像因为生气导致有些僵硬。

突然!

张兰英双手紧握车把的身形微微转了下身,然后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扶着车座,双手一用力,把自行车推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闷响!

两个挎篓子从自行车上飞出,篓子里的秤砣、秤盘、鱼鳞袋子零零碎碎地滚落一地。

这一声闷响让张兰英神情也是微微一滞,看着倒在地上的挎篓,表情透出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呆滞起来了。

“哈哈,就俺叔这么好的脾气,还能把你气成这样?”

“婶子,你忙哈,我回家吃饭了啊!”

二狗子一看这架势儿不对,婶子肯定是刚刚路上和蛋叔生气了,赶紧溜吧。

“嘁”张兰英瞄了一眼二狗子的身影,嘴角往下一撇,把双手往自己身后一背,转身出了家门往小巷子里走去。

……要说这张兰英路上跟老公铁蛋生气,确实还真有这么回事。

这几年,为了响应县里号召,村里好多村民都低息贷款,用自家农田做起了“蔬菜日光棚”的营生。

因为种植大棚的农户太多,导致蔬菜集中出棚,再加上交通不便利,价格发生了挤兑,种的这些蔬菜,在附近基本卖不上好价钱。

所以,大家只能费心费力地跑更远的地方售卖。

头天晚上,两口子把蔬菜下架、清洗、整理、装车,因为农户家里都没啥好的交通工具,只能用自行车后座带个挎篓运输。

虽然,铁蛋为了照顾自家媳妇,尽量让媳妇少装些蔬菜,但张兰英一再坚持下,还是装大概150多斤。

张兰英认为,自己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卖菜,多装一些就能多卖几个钱,家里人嚼马喂都是需要钱的,再说这蔬菜大棚的建材和种子化肥可都是贷着款呢。

但是,张兰英还是高估了一个农村妇女的实力,特别是有些胖的农村妇女。

早上3点,张兰英和老公一起出发,目的地是50多里路外的隔壁县城。

平原上的道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大的沟沟坎坎,除了七八里的泥土路,剩下的就是柏油大马路。

到了通县的县城,基本上把张兰英累得够呛,乡下农村挣个钱确实不容易,自己也想多卖几个钱,但是又不想便宜处理辛苦带过来的蔬菜,这一折腾就到了下午。

两人一合计,觉得时间太晚了,赶紧把剩下的蔬菜处理了,要不然等两人到家里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家里的孩子放学肯定要饿肚子的。

等处理完剩下的蔬菜,两人着急儿把慌地往家赶,虽然空车骑行,张兰英还是越走越慢。

铁蛋一看这样不行啊,这速度等到了家,都晚上八九点了,那孩子怎么办?

跟媳妇打声招呼让她慢慢走,就撇下媳妇奋力往家赶去。

路上张兰英骑了二十多里,就累得快扛不住了,更没想到的是老公打个招呼,就扔下自己先走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赶路,张兰英当时就慌了神。

那真是越走越累,越累越委屈,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泪流满面地走走停停总算赶到了家门口。

……………………老杨树下。

这是村里最大的一棵树,树干有三个成年人手拉手那么粗,具体多少年,没人记得清楚。

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老杨树下,有的坐在凉席上,有的坐小木凳子抽着烟,还有的蹲在地上抱着大海碗吃饭,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的,很是热闹。

忙了一天农活,村民娱乐活动也很简单,就是乘凉的时候,再一起喷个空。

刚刚吃完晚饭的三爷,大海碗就随意地放在自己脚边。

点燃了手上的一根皱皱巴巴香烟,猛抽一口香烟道:“咱村卫生室的老赵救了个半大孩子?

恁几个知道不?”

“知道啊,听说恢复得还不错!”

“该这孩子命大,要不是老赵,估计人都不在了。”

“我当时就在卫生室,人送去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跟植物人一样!”

“我听说他从王家老坟拉出来的。”

“王家老坟,他一个外地人去哪干吗?”

“那地方不干净的东西可多了,平时没事,谁都不愿意去啊。”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聊天正嗨的时候,三爷感觉身后一股子凉风袭来,大夏天竟然让人感觉身体发冷。

三爷有些纳闷儿,回头儿一看,竟然是自家侄媳妇张兰英。

他也挺疑惑的,一般村里男人在这里喷空儿的时候,女人们基本上是不会过来参与的。

“兰英咋悄摸来这了?”

赵三爷抽了口自己旱烟道。

“哼,你这老头抽这么差的烟,我闻到你这种烟味就恶心!”

张兰英冷冷地瞥了一眼赵三爷手上的烟道。

“三爷抽的烟怎么了?

抽这个多省钱啊,这是会过日子!”

一旁的石头打趣道。

“切!

你们这些烟给我,我看都不看!”

张兰英头向上一昂,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道。

大家一听张兰英的话就乐了,都是左邻右舍的,谁家女人抽不抽烟,谁还能不知道呢。

再说张兰英可是三爷的亲侄媳妇,这上来就怼叔公两句的村妇可是不多见啊。

“兰英,咋给你三叔说话呢?

你一个女的咋还抽上烟了?”

“是啊,对亲叔说这种话,在咱这儿可不行啊!”

“你们这群土鳖!

就你们这穷酸样儿,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张兰英说这些话的语气,突然让大家感觉很陌生,气氛也跟着尴尬起来。

三爷突然心中不由一紧,感觉有些不对劲,张兰英是自家的侄媳妇,根本就不会抽烟。

三爷愣神几秒钟后问道:“看来兰英经常抽好烟,那你都抽过啥牌子的好烟啊!”

“切,好烟我抽多了!

软中华、大天叶、和烟,好烟我抽过的多了。”

“……哎哟,看来铁蛋家媳妇认识不少好烟啊!

你别说,有的我连见都没见过!”

“哈哈,兰英该不会一首在家偷偷抽烟吧!”

“你们陪兰英先说话,我去给她拿好烟,可别让她走了啊!”

说完话,三爷急匆匆地站起身就走。

三爷平时也是见多识广,看到张兰英的这副模样儿,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多时,三爷带着自己本家的西五个壮小伙儿回来了。

三爷向着张兰英一指喝道:“你们几个把兰英弄到车上去,兰英犯岁祸了!”

犯岁祸!

当地人的另外一种叫法就是“鬼上身”!

当地人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在顶,像三盏明灯或三把火,分别在左右肩膀和头顶。

这“三把火”就是人身上的阳火。

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你名字不要回答,更不能突然回头张望。

若是突然回头,你身上的“三盏灯火”便会被鬼吹灭,就会出现阳气不足导致招鬼魂之说。

犯岁祸的人,会以死去多年的亲人或陌生人的口吻说话,大部分被附身的人不能走动,也难以沟通,只会不停地哭诉生前冤屈,诉说生前“有些人对她不好,那些人对她不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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