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令窈江时祁的其他类型小说《谢令窈江时祁写的小说夫人重生,王爷带全府一起火葬场》,由网络作家“大牛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令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桃林喝酒?”“因为偏僻呀,窈窈,你不要整天懒洋洋的,多出去走走嘛~”“雨霏,春困秋乏,春天就是睡觉的好时候。”可谢令窈哪里拗得过江雨霏,午饭刚咽下最后一口汤,就被她拖着去了小桃林。暖阳高照,春风轻拂,谢令窈置身于纷纷扬扬的桃花林中,贪婪地扬起了头,轻嗅着弥漫周身的和煦甜香。谢令窈小心翼翼接过江雨霏递过来的两枝桃花半抱在怀中,唯恐一个不小心将脆弱的花瓣抖落。江时祁心绪繁杂,撩了书,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一路走到了桃林之外。“雨霏,够了够了,我快要拿不下了!”江时祁的脚步顿住,他识得这个声音。江时祁不喜欢桃花,原是不打算靠近的,可鬼使神差,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谢令窈一身青翠碧色宽袖长裙,朵朵合欢花绽放在腰际处,婷...
《谢令窈江时祁写的小说夫人重生,王爷带全府一起火葬场》精彩片段
谢令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桃林喝酒?”
“因为偏僻呀,窈窈,你不要整天懒洋洋的,多出去走走嘛~”
“雨霏,春困秋乏,春天就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谢令窈哪里拗得过江雨霏,午饭刚咽下最后一口汤,就被她拖着去了小桃林。
暖阳高照,春风轻拂,谢令窈置身于纷纷扬扬的桃花林中,贪婪地扬起了头,轻嗅着弥漫周身的和煦甜香。
谢令窈小心翼翼接过江雨霏递过来的两枝桃花半抱在怀中,唯恐一个不小心将脆弱的花瓣抖落。
江时祁心绪繁杂,撩了书,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一路走到了桃林之外。
“雨霏,够了够了,我快要拿不下了!”
江时祁的脚步顿住,他识得这个声音。
江时祁不喜欢桃花,原是不打算靠近的,可鬼使神差,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谢令窈一身青翠碧色宽袖长裙,朵朵合欢花绽放在腰际处,婷婷袅袅地站在粉色的桃林之间,似一块清透的美玉包裹在柔滑的丝绸之中。
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发丝间,飘扬的裙摆上,手上慢慢捧着的一大束桃花,随着她的动作不住从枝头飘落,洋洋洒洒落在她脚边。
江时祁看着她脸上真挚而又娇憨的明媚笑容,不自觉跟着她一同勾起了唇角。
谢令窈艰难地抱着花枝,似感受到一道目光,回首寻去却不见人影。
只因江时祁已经悄然抽身离去。
坐回案前,江时祁一颗心变得更不平静,他捡起先前看的书,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闭上眼,便是谢令窈抱着桃花,站在桃林娇笑的模样。
直待画毕,江时祁才惊然发现自己竟偷偷画下了谢令窈在桃林间巧笑倩兮的场景。
生平第一次,江时祁体会到了做贼心虚的滋味儿。
他抬手想要将画撕毁,却又没下得去手,烦躁将画卷起扔在一旁,假装无事发生。
直至此时,他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他分明是不想与谢令窈退婚的。
只是……她实在不愿就算了,这种事本就不能强求。
对于谢令窈如此决绝地要退婚,江时祁只能给出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她心有所属。
江时祁有这个自信,若谢令窈一颗芳心不曾托付出去,是愿意嫁他的。
可感情是讲先来后到的,江时祁选择了成全。
这边梧桐居内,谢令窈和江雨霏一人抱着一个酒瓶子,眼巴巴等着夜色铺下,月亮探头,欢天喜地地朝望月亭去了。
李嬷嬷看着两人兴冲冲的背影,好笑不已,他们家宁姐儿越发活泼了。
“曼秋,把那个插着桃花的瓶子给小姐送去,她们忘拿了。”
望月亭离梧桐居并不远,是江家特地修来赏月娱乐的一个小阁楼,虽叫亭却不是亭。
上了个阁楼,靠窗处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茶点,两人兴致盎然地抱着酒壶入了座。
“总觉得忘了什么?”
谢令窈一边倒酒一边念叨。
“没有吧,两小坛酒不都拿过来了么?”
江雨霏从小匣子里掏出两只短箫来,小心架在一旁的乌木架子上托好。
她们这些闺阁小姐,哪个不是多才多艺的,待会儿酒意正酣之时,也是要以乐助兴的。
“小姐,曼秋把桃花送过来了,要送上来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拍脑袋笑出了声。
谢令窈躺着没动,骤然被叫醒,她还没缓过神来。
李嬷嬷叹了口气,忙劝道:“此刻已经入了夜,你又是远客,若非情况紧急,轻易不会这个时辰来扰。快快动身吧,若真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反而不好。”
谢令窈最是见不得李嬷嬷一脸愁容的样子,长长吐了口气,气恼地扯过碧春递过来的衣裳迅速换上。
既未上妆,也未挽发,任由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浓密顺滑的发丝泛着柔亮的光泽,让她本就小巧的脸看着只有巴掌大小。
李嬷嬷有些担忧:“就这样过去会不会有些失礼?”
谢令窈低低打了个呵欠,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浓茶才道:“这样不是更显得我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
李嬷嬷摇了摇头,和碧春一左一右扶着她朝太夫人院里赶过去。
此刻江时祁和周氏正在福寿堂坐着,太夫人坐在上首,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来。
刚用过晚饭,宫中太后娘娘竟派了人来。
这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是侯府,太后娘娘心血来潮要见哪位女眷也不是没有过,太夫人都已经安排了吴嬷嬷准备好明日进宫要穿的吉服了,可来传话的太监竟说太后明日要见的是谢令窈。
怎么会是谢令窈?
太夫人和周氏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娘娘是怎么知道谢令窈这号人物的,更想不明白,太后又为什么要见她?
周氏心里很是不安,若谢令窈见了太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这门婚事到底还能不能退成?
“母亲,您看……”
太夫人此刻也懵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一直没说话的江时祁,试探着问:“持谨,莫不是太后知道了你与谢令窈的婚约?”
不等江时祁说话,周氏焦急接过了话头:“就算是知道了,太后娘娘难道会为这个就专门见她?”
太夫人沉默了,这倒是事实。别说江时祁,就是皇子们定了亲,太后也没把他们未来的皇子妃个个儿否都召过去看的,那可是她的亲孙子们。难道在太后心中,江时祁一个臣子,还能越过他们去?
“急什么,我让人去请了谢令窈来,或许她知道,等她来了问一问不就是了?”
正说着,谢令窈就到了。
江时祁不自觉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恹恹进门的谢令窈身上,眸色沉了沉。
谢令窈黑发如瀑,未施粉黛却依旧唇红齿白,清透白嫩的肌肤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蒙上一层朦胧的柔光,水润的眸子似有星光跳动。
“别在意那些虚礼了,窈儿,你先坐下。”
谢令窈也没推辞,依言安然坐好。
江时祁收回落在谢令窈身上的目光,无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
“窈儿,方才宫中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明日要见你。”
谢令窈怔了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太后怎么会见她?
哪怕是前世,江时祁身居高位,太后也鲜少单独见过她,唯有一次还是因为江时祁行事太过凌厉,太后动不了江时祁,却把她召进宫敲打,意欲让她多加劝导。
那时她既气江时祁连累了她,又笑太后看错了人。
江时祁那样的人,怎么会被她劝解?别说她,就连太夫人都不能改变江时祁的决定,他这个人啊,主意大得很,怎么能因为旁人的劝诫就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
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
江时祁不是自负的人,自然不会认为全天下的未婚女子合该都恋慕他,对上谢令窈的冷淡,江时祁也有些不解,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对了,谢令窈自小没了母亲,后又有了继母,想来本身性子就冷淡一些吧?
吴嬷嬷抱了一床鹅绒的羽被,亲自送了来,远远就见谢令窈和江时祁面对面站着,忙走了过去。
先向江时祁见过礼后,将羽被递给了李嬷嬷:“谢小姐,这两日倒春寒呢,估计今晚还会来一场雪,太夫人怕您冷着,特地让婆子我送过来。”
谢令窈甜甜一笑,柔媚的脸上恰到好处地符合这个年纪的娇憨:“多谢太夫人费心,也多谢嬷嬷辛苦走这一趟,今日天色晚了,我不好再过去叨扰,明日再去找她老人家说说话。”
江时祁:“……”
原来只是对他冷淡。
江时祁这些日子难得回了趟家,自然要去向太夫人请安的。
太夫人见了江时祁心疼不已:“持谨,你可好些日子不曾归家了,这些日子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祖母您且宽心,孙儿一切都好。”
太夫人叹了口气,心里直泛堵。
江时祁侯府长房长孙,品貌绝佳,文才武略样样拔尖,满京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优秀的男儿。
京都等着同他结亲的高门贵女排下来可以站满一条长街,偏她那个老糊涂的夫君给他定了一个商户女!
今日见了谢令窈,虽说比她先前想的好得多,可不管怎么样,也当不得侯门主母。一个商户女,如何担得起他们江家百年望族的长媳?
说实话,今日谢令窈主动提出要退婚,她是心动的,可当日两家结婚,老侯爷为显郑重,专门请了不少德高望重同僚来作证。
如今这些人不少还在朝中机要处任职,若让他们知道江家有悔婚之嫌,即便此事的确是由谢令窈主动提出,恐舆论还是会对江家不利。
幸而江时祁回来得巧,她正好可以问问他。
“你回来的路上,可见过谢家小姐了?”
江时祁如实道:“见过了。”
太夫人不自然地抿了一口茶:“持谨觉得如何,可还喜欢?”
虽说两人住得不远,可偏江时祁一回来就见到了谢令窈,太夫人又有些觉得谢令窈是在欲擒故纵。
可又想起她方才的神色,的确不似作假,她在深宅后院经营了几十年,真心还是假意她尚且还是能分辨的。
谢令窈的容色绝佳,太夫人就怕江时祁也被迷惑了去,后面的事倒不好再说了。
“孙儿与谢小姐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太夫人悄悄松了口气,她的孙儿果然与寻常男子不同,若换个人,只怕魂儿都被勾走了。
“那……若是退婚的话……”
“祖母。”江时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玉的面庞极其郑重:“我与谢小姐成婚已成定局,您无论如何莫要再提退婚一事,我们江家所欠谢家良多,娶谢小姐既是祖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旁人就是千好万好,孙儿与她们也没这个缘分。”
太夫人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现在要退婚的可是人家谢令窈。
“可若是谢家要退婚呢?”
江时祁微怔,谢家要退婚吗?
为什么?
江时祁想到谢令窈冷淡的模样。
是因为讨厌他?
太夫人挥退下人,和缓道:“祖母绝没有诓骗你,谢家姑娘今日一来就提了退婚的事,那时你母亲和两个婶婶都在,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问她们。”
“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江时祁带着谢令窈进了宫门,引路的太监见了他们,远远过来迎。
谢令窈微微吐了口气,心中不断祈祷今日一切顺利。
“若一个半时辰你还未出来,我会去太后宫中寻你。”
谢令窈稳了稳心神,她知道江时祁真有办法捞她出来。
“多谢。”
狭长宫道两旁高耸的围墙似两道权利的枷锁,将宫内宫外所有人都变成皇权的奴仆。
谢令窈每每踏入宫中,都被其沉重而又肃穆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跟着引路太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站在一座巍峨的宫苑前,两人才停下。
“谢姑娘,太后娘娘的长乐宫到了,您稍等片刻。”
说完,引路太监就宫腆着一脸恭敬而又谄媚的笑躬身朝宫苑内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宫女就缓步走了出来。
“谢小姐,请随奴婢来。”
谢令窈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跟在她身后。
将谢令窈引进殿内,年轻宫女便退了出去。
太后高坐在上首,身侧只有一个年老的嬷嬷在伺候,其他宫侍全都候在屋外。
谢令窈礼数周全地见了礼之后便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着太后开口。
“模样倒是可人。”
谢令窈忙福身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太后挥了挥手,嬷嬷也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她们二人。
谢令窈心头发慌,身后冒出津津冷汗。
“你知道哀家今日为何要见你么?”
“草民愚钝,不知太后娘娘深意。”
太后年逾甲子,精神头却极好,说话也不像江家太夫人那般喜欢故作玄虚,直接就开门见山。
“自打你进京,燕佩云隔日便要来烦哀家,次次都说起你来,让哀家务必见你一见。”
谢令窈蹙起眉头,她并不认识什么燕佩云啊。
“哦对,你不知道长辈的闺名也正常,就是嫁去徐家那个老太婆。”
太夫人!
谢令窈瞬间就明白了太后要见她的缘由,却不知道太夫人与太后竟有这层关系,听太后这熟稔的语气,两人关系应当十分要好。
“她也是脸皮厚,明知哀家不想见她,还硬要往长乐宫凑,实在是讨嫌!”
谢令窈:“……”
幸好她前世对太后也算是有粗浅的了解,不然她还真把太后的话当真了。
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身份,若真不想见太夫人,只怕她连宫门都甭想进。能日日忍受她的叨扰,分明是欢喜的。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谢令窈忙恭敬答话:“草民只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那老太婆非要哀家见你?”
谢令窈坦诚点头,她的确不明白太夫人为什么要让她搭上太后这层关系,她初来乍到,能得人庇护自然是好的。但太后娘娘这层身份太高,不是她这种商户女该去攀的。
“你可知怀璧其罪?”
“知道,可是草民身无长物,何以怀璧?”
谢令窈是燕佩云与太后破冰的关键,太后对她有着莫大的宽容。
耐着性子与她解释。
“你姿色绝佳,你可知道你一旦解除了与江时祁的婚约,京都会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没有江家的庇护,又有谁管你愿不愿意?”
谢令窈沉默了,太后说的事,前世不是没发生过。
当年她初入京都不过一月,一场桃花宴让她入了年过五十的景阳侯的眼,打听到她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后,众目睽睽之下扬言要纳她为妾。若非江时祁突然出现,并开口承认与她的婚约,她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吴嬷嬷点了点头。
“谢小姐是打定主意要退亲了,二房两位小姐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人,她明知道她们不喜欢她,又怎么还要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呢?“
太夫人也觉得吴嬷嬷言之有理,笑着感叹:“这丫头,还真是个小辣椒。”
太夫人是高门大户里金银堆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金尊玉贵了一辈子,最是看不上委曲求全唯唯诺诺的人,听吴嬷嬷这么一说,反倒有些欣赏起谢令窈来。
谢令窈向来偏爱温暖的颜色,如今天气回暖,春意绵绵,她便给自己搭了一件鹅黄色的木棉花样式的小袄,领口袖口处皆缝了一圈儿短短的白狐毛,生生压下了些艳丽,平添几丝俏皮。
裹了一个冬天的披风终于可以解下来,只是没有披风的遮挡,凹凸有致的身型,盈盈一握的腰肢儿瞬间无处遁形。
江雨霏走了一路,盯了她一路,把谢令窈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雨霏,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江雨霏低低笑出来声,揶揄道:“我在想,大哥哥真是好福气呢。”
江秋寒拿着帕子捂着嘴也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她一巴掌:“不知羞!”
谢令窈却有些笑不出来,瞧,她这容貌这身段,连女人都是会忍不住夸赞的。偏江时祁的眼里、心里都容不下她,连带着她这姣好的皮囊他都瞧不上眼。夫妻十年,每年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见谢令窈一时没说话,江雨霏一下子想起了谢令窈要退婚的事,开这样的玩笑的确是有些太过了,她连连道歉:“抱歉,窈窈,我把那事儿给忘了,只想着你和大哥哥凑在一块儿跟一对璧人似的,实在是天作之合……”
谢令窈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没事儿,不过大公子那样的人物,心志坚定,怎么会轻易被美色所扰呢?”
这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想,她只见过江时祁冷淡疏离的样子,至于他对沈念初如何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是他捧在手心的小表妹,或许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呢。
江雨霏回想了一下江时祁不苟言笑的样子,颇为赞同地和江秋寒齐刷刷地点着头:“倒也是,大哥哥那样的人,我实在是想象不出他满心满眼栽在一个女子身上是什么样子。”
“总会见到的。”
离深沈宛初到侯府也就三年光景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期间,谁家的可怜女子会嫁到侯府来。
不过能被太夫人看上的女子,身份必然贵重,看这一对有情人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马车缓缓停在鼎新阁门口,由四个小厮打头,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推开了奢华宽阔的马车的镂空木门,三人的贴身丫鬟皆在外候着,一一将几人扶下来。
此刻正值饭点,幸亏江雨霏早早安排人定下了一间雅阁,几人脚刚落到地上,就有一位机灵的伙计上前招呼。
“是听雨轩的几位贵客么?”
江雨霏的贴身丫鬟珠儿答话道:“是,你带路吧。”
谢令窈被簇拥在正中央,跟着殷勤引路的伙计踏上回旋的楼梯一路到了二楼的雅阁。
每间雅阁都取了名,谢令窈依次看过去,还有“品茗轩”、“流霞轩”、“满彩轩”等等。
“窈窈,我跟你说,他们家除了炙烤羊肉是一绝,糟香鹌鹑也是特色,你只要尝一口,绝对会爱上的!”
他急着要见谢令窈,也是之前就听说她在客栈住了几日,侯府那么大个府邸,竟还让远道而来的谢令窈去住客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江家对这门婚事多有不满,恐有悔婚之嫌。
这门婚事为何会定下,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若不是谢令窈的祖父不管不顾为江家翻案,以他的才干,谢家怎么也能在京都有一席之地,哪里又会沦落到如今的模样!
若江家真因为这个而不与谢令窈完婚,他必定联合其他四家,就算闹到大家脸上都过不去,也要把江家忘恩负义的名声定死!
见谢令窈垂头不语,徐老太爷在心里已经有八分认定了自己的猜想。
难怪谢令窈上午接了帖子,下午就来了府上,想必也是有要请他做主的意思。
“你放心,江家现在再是如日中天,他江时祁再是朝廷新贵,我也不怕他们,你有话只管明说,我们都会替你做主!”
太夫人眼里闪过心疼,忙起身把谢令窈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窈儿不怕,你与江家小子的婚事是老侯爷亲自定下的,他们现在想翻脸不认,没那么容易!”
谢令窈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指尖,小声道:“不瞒二老说,窈儿今日的确是有事相求。”
四双义愤填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谢令窈,大有立即去为她讨公道的意思。
谢令窈声音愈发小了:“窈儿想请老太爷作证,取消我与江时祁的婚约……”
“你这是要退婚?”
许老太爷嗓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桩婚事的变数竟然是出在谢令窈身上。
谢令窈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是!”
太夫人红了眼圈,心想这么一个娇软的小女娘,如此决绝地提出退婚,那得是在江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你可知……”徐老太呀叹了口气,沉声道:“为什么当日两家定下这门姻亲?”
“知道,但您与我祖父是至交好友,您应该也知道当日江老侯爷为求报恩执意要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同他家的长房长孙江时祁定下娃娃亲。当日祖父本是不愿的,他所作所为只求心中正义,并不图江家的回报。同意了这门婚事我谢家反倒有挟恩图报之嫌。”
徐老太爷沉吟片刻。
“是,还是老侯爷百般保证恳求,你祖父便在我与另外几位老友的见证下,同谢家交换了信物。”
这才是最可气的,当时求着闹着要娶的是江家,现在江家嫌弃避讳的还是江家!
说到底还是江家那些不孝子孙和踩高捧低的无知妇人,见老侯爷去了,便想着作贱谢令窈!
徐老太爷握住椅子扶手的宽大手掌紧来紧,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若不是为了替江家求情,你们谢家何至于在京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窈儿,你莫要任性,谢江两家的婚事,关乎的可不止是你个人的得失。”
听了这话,太夫人不乐意了,眉毛一竖,也不顾晚辈们在场,就教训起他来:“你个老家伙说的什么话?难道窈儿为了谢家门楣兴盛就得牺牲自己的幸福?光耀门楣那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总扯上女人干什么!”
谢令窈知道徐老太爷字字皆是发自肺腑,比起江老侯爷,他与祖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挚友。他不忍见谢家祖辈的基业就这样消逝,能攀上江家这棵大树,就算不能挡雨,也能乘乘凉。
想到前世她不明不白死在深宛初手里,她剩下的日子都在自责与懊悔中度过。
谢令窈连忙蹲下身把李嬷嬷扶起来,又把她拉进屋,给她披上自己的白狐大氅。
李嬷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身狐裘是老爷花大价钱特地买来给您进京都穿的,给我穿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谢令窈强硬地给她系在身上:“死物而已,没什么比你身子更重要。”
不容她再拒绝,谢令窈又吩咐道:“劳你叫上碧春和其他人,咱们走。”
或许是谢令窈的态度太强硬,又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凌厉,李嬷嬷一时间竟呆呆地不敢再反抗,只小心翼翼问道:“宁姐儿,这大半夜的,咱们往哪里去?”
“迎松居!”
京都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第二日京都便传遍了,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个谢小姐,生的那是琼姿花貌、盛颜仙姿。
出手那才叫阔绰大气,自己住了贵得吓人的迎松居天字第一号房不说,跟着来的二十余个下人都是住的上房,一人一间,要了二十一间。余下七间上房也被她花三倍价钱定下了,说什么怕哪个下人要是水土不服做了噩梦,还可以换间房睡。
这都不算什么,她的那些下人个个穿得流光溢彩,走起路来都是拿鼻孔看人,看着比小门户家的正经主子还好风光。
这个也是谢令窈吩咐的,把原本带给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的什么衣裳首饰都给了下人拿去充门面。
“嬷嬷,不管江家来了谁,如何请,一律都说我病了,这几日出不得门。”
“好勒!”
果不其然,江家很快就得了消息,这次来请的是江时祁的母亲,谢令窈前世的婆婆周氏最得力的婆子安嬷嬷。
她昂着脸带了人来请,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头昂地更高的李嬷嬷拦住了。
李嬷嬷也是在高门大院里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江家的手段,只是她看出自家小姐一颗心全给了那江家公子,一门心思要嫁他为妇。为了让小姐如愿,也为了不让小姐伤心,她便憋着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什么气也忍着。
一路走来直到今天,李嬷嬷攒了好大的火气,正好对上了安嬷嬷。
安嬷嬷见李嬷嬷一身上下都是她没见过的好东西,当即气焰就下去了些,脸上堆起客气的笑。
“老姐姐,你快莫要拦我了,咱们家太夫人想着要见谢小姐呢。”
李嬷嬷心下一冷,他们家小姐难道是什么随叫随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么!
面上只淡淡道:“咱们家小姐病了,一路迢迢而来,身子吃不消,可不就病倒了!先前就听贵府的那个什么王管事说,太夫人身子弱,可不敢把病气过给她老人家!”
安嬷嬷有些怀疑:“赶个路就病了?”
李嬷嬷帕子一甩,下巴一扬:“可不是!你是不知道,简洲这一路过来有多远,咱们又有坐船又坐马车,赶了半个月呢!别说咱们家小姐自小金尊玉贵娇养着,就是你我这样皮糙肉厚的老婆子也得病!”
碧春站在李嬷嬷身后,眼皮一挑,似颇有些不满道:“咱们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女医都是客栈掌柜去请来的,您若不信,自去问问他吧!”
“不敢不敢,既如此,我就不叨扰了,我还得赶回去给太夫人回话呢!”
谢令窈被惊醒,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心里烦躁。
晦气!白天见了他,晚上还要梦见他!
看来这江府也不能再住下去了,多见江时祁几次,她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一刀捅死他。
她这辈子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可不想为了前世的恩怨毁了现下的安宁。
谢令窈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尽早搬出去,只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江家恐怕不会同意。
后半夜谢令窈睡得不大安稳,半梦半醒间做了好多梦。
哭哭哭,又是谁在哭,烦死了!
第二日谢令窈刚收拾妥当,碧春慌张来禀,说是江时祁来了。
谢令窈垂眸不语,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小姐?”
“走吧。”
果然如吴嬷嬷所言,这两日开始倒春寒,外边儿竟又下起了雪。
谢令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娇软的身子藏在厚实温暖的白狐大氅里面,只露出半张巴掌大的小脸来。
江时祁没进梧桐居,就在院门口等她。
谢令窈踩着雪出来,碧春撑了伞跟在身后。
江时祁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回身望去,就见谢令窈全身上下毛茸茸的,就连脚上的那双鹿皮小靴都围了一圈厚厚的兔毛,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前挪,生怕把自己摔了。
江时祁莫名想伸手扶一扶她。
这边谢令窈也抬头看了过去,不愧是她前世深深迷恋过的男人,即便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会感叹江时祁脸和身材的无可挑剔,他就那样站着,配上身后的白茫茫一片,就像是一幅水墨画一样。
就是一身黑,像索命的黑无常一样,晦气!
谢令窈站定,红唇轻启:“江公子一早来寻我,可是有要紧事?”
江时祁扫了一眼两人之间相隔甚远的距离,长腿一迈,往前靠了靠。
谢令窈下意识想要后退,幸亏碧春就在她身后挡着,她才没有失态。
“昨日我听祖母说,你想要退婚?”
谢令窈猜到他是为这个而来。
“是。”
“给我一个理由。”
谢令窈对上江时祁黑沉沉的眸子,不闪也不避:“我对江公子无意,这就是理由。”
谢令窈见江时祁似有不解,又道:“或许在江公子看来,婚姻不过就是娶个女子回来执掌家事,打理后宅,娶谁都一样。但对我这等凡夫俗子来说,若要嫁人一定要嫁我真心喜欢的男儿,若非两情相悦,对彼此来说,纠缠一生终是折磨。”
谢令窈前世受尽了婚姻的苦楚,今生是不打算轻易再嫁人的,若情势所迫非要嫁,那就嫁一个她一丁点儿也不喜欢的男子搭伙过日子,因为不喜欢,就不会有期待,眼里就能容下许多事,心也就跟着开阔了。
她宁愿无宠无爱一辈子,也不愿再做一次怨妇。
江时祁看着谢令窈精致的眉眼,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接受她这个理由。
高门大户的婚姻,又有几个能两情相悦?其中无不裹挟着利益与筹谋。
“谢小姐,你我的婚事,是长辈们的一番好意,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考虑一下。”
“多谢江公子的好意,我心意已决,不会再动摇。”
谢令窈没想到江时祁这般难缠,他不是也不喜欢自己吗?他不是也厌恶这桩婚事吗?
对了,她与江时祁的婚约,当时请了不少人做见证。
如今江家强盛谢家败落,即便退婚是由她提出的,那些见证人也一定会认为是江家威逼利诱的。
江时祁不禁想,那日谢令窈从徐府回来颇为愉快,是因为见到了李之忆么?
呵,君有意,妾有情…….还真是一段良缘啊~
江时祁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了身。
“江大人要去哪儿?”
“去同我家的几位妹妹打个招呼。”
谢令窈吃了碧春切好的羊肉,油脂在口中迸发的瞬间,她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还是如同她记忆中一般美味。
简州临水,其菜品多为鱼虾,她前世初来京都,甚是爱吃牛羊肉,尤其爱炙烤或者爆炒的烹饪方式。可是江时祁不喜欢,他饮食喜清淡,更不喜欢味道过重的食物。所以在谢令窈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也处处迎合。
她自己都记不清吃合自己口味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见谢令窈喜欢,江雨霏的笑意加深。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嗯,好吃!我听方才那个伙计说,今日有鲜酿的梅子酒,咱们点一壶吧,正好解腻。”
江雨霏忙吩咐珠儿去叫一壶进来,回头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会吃的,我刚才就想点,想着下午游湖还要喝,怕你们醉酒,都不敢点。”
“我喝得了酒!再说梅子酒哪里算酒了,又不醉人的。”
谢令窈说的大话被碧春无情拆穿。
“小姐,您一喝酒就上脸,出门的时候李嬷嬷还专门嘱咐您少喝,您忘啦?”
谢令窈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告诉她就好了嘛~”
正说着,酒已经送了过来。
只是跟着酒一起进来的,不是送酒的伙计,而是拎着小巧酒壶的江时祁。
男人高大的身形走进来的一瞬间,江雨霏口中刚咬开的丸子掉下来轱辘轱辘顺着桌面砸在了地上。
江时祁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谢令窈吸引了过去,她脸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收回的浅笑,因为炙烤羊肉有些辣,本就饱满的红唇略微有些肿起,红润晶莹。
江时祁眸色加深,自顾上了桌坐下。
“怎么在外面喝起酒来了?”
江时祁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他知道祖母一向严厉,不许她们在外喝酒,顺口问一句罢了。
江雨霏和江秋寒回过神来,忙齐齐喊了一声“大哥哥。”
江时祁就坐在谢令窈左手边不远处,因着他的到来,谢令窈不自觉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襟危坐。
“祖母说,窈窈来了,让我们带着她只管疯玩,我们带了许多下人,不碍事的……”
江时祁点点头,目光落在谢令窈身前好几根羊肋排的骨头上,没想到她这样纤瘦,胃口却好。
不知怎的,他心情变得好些了。
“可是腻着了?”
谢令窈本不想搭理他,可无奈他明明白白地侧过头同她讲话,避无可避,她只好硬着头皮答话。
“是有一点,是我让雨霏点的梅子酒,不怪她。”
“大哥哥,你怎么来啦?”
江时祁凉凉地看了一眼谢令窈。
“正巧在这里用午饭,方才听见李之忆与你们说话了,便过来看看你们。”
谢令窈缩了缩脖子,干咳一声,讪讪道:“那还挺巧。”
“那个呆子?大哥哥,你怎么跟他一块儿?”
“也不光是他,户部还有几位大人都在。”
江秋寒小声嘀咕:“都说他不是呆子了……”
江时祁掀了掀眼皮,情绪不明道:“李之忆学问渊博,为人谦和知礼,怎么会是呆子?谢小姐,你说呢?”
谢令窈敷衍着应和:“是,李公子那等人物,不会是呆子。”
江时祁心口一滞,但从面上看,他的神情并无一丝波动。
尤其还是她这个江时祁弃若敝屣的糟糠之妻,江时祁与她说话都厌烦,又怎么愿听她的话?
于是谢令窈只有自认倒霉,白白因江时祁挨了太后一顿训斥,回了侯府只当吃了个哑巴亏,不曾对人说过。
若是旁人,谢令窈还能凭着多活了一世能从容应付过去,可若是太后,她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太后的手段她就算不曾亲眼见过,可也有所耳闻,她能从先皇的一个低位嫔妃做到一国之母,靠的从来都不是帝王虚无缥缈的爱,而是实打实的厉害手段。
靠着非凡的手段和策略,成功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扫除一切障碍帮他登上帝王之位。
正因如此,她对皇上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坚定的盟友。直至现在,皇上也对她百般尊重孝顺,不许任何人忤逆她。
谢令窈对太后是又敬又怕,毕竟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诡计和手段都是枉然。
今生她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商户女,太后根本就没有理由认识她。
突如其来的召见,让谢令窈下意识皱紧了眉。
太夫人见谢令窈的表情,也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不禁更加疑惑起来。
江时祁见谢令窈苦恼而又茫然的样子,平静出声:“明日我会亲自送你入宫。”
谢令窈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在感觉到生命被威胁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江时祁还是可靠的,毕竟那十年再不好过,她也安安稳稳地在侯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心里千疮百孔,身上却是锦衣华服。
太夫人细细叮嘱了谢令窈一些进宫的注意事项后,眼见已快到子时,便让三人都回自己院子去休息。
谢令窈和江时祁一前一后出了门,梧桐居和浩瀚阁在一个方向,她避无可避,只能错一步缓缓走在江时祁身后,并不断在心中祈祷他能加快步伐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不会令她失望的是,江时祁始终与她保持着这么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撂下她走开的意思。
夜色之中,江时祁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轻飘飘地举着一个灯笼,昏黄的烛火照亮着二人脚下的路。
“你不用害怕,太后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可怖。”
谢令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时祁是在跟她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来似的。
“嗯,我知道了。”
江时祁突然停了下来,幸亏谢令窈一直警惕地盯着江时祁欣长的背影,不然她就这样直直撞上去了。
江时祁微微垂下头,对上谢令窈微微仰起的小脸,上面明晃晃地写着疑惑。
他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问她:“谢小姐,冒昧问一句,江某是不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谢令窈遏制住想要抽搐的嘴角,何止是得罪?
嘴上却道:“不曾,我与江公子不过初次见面,何谈得罪?”
江时祁想要开口问:那你何故对我如此冷淡?
可话到嘴边他又惊觉这般矫揉的话他委实是问不出口,明明知道她已有退亲之意,本就不该对他热络亲热,可见过她对旁人巧笑嫣然的模样,他竟又生出一丝不甘。
那李之忆真的就那般好?
可到底是江时祁,在诡谲朝廷亦能从容不迫,神色不变,让人半点窥探不出情绪,又何谈在谢令窈一个小姑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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