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李老师的电话后,傅景泽立刻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海城-吉城”几个字在搜索框里闪烁。
明天上午九点有个重要的并购会议,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秘书的来电。
“总裁,明天的并购会议,对方特意从国外...”
“推迟,全部推迟。”他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凌晨三点的首都机场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响。
登机牌上写着:海城-吉城,6:30。
这是最早的一班航班,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在机场等待的三个小时,几乎是傅景泽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候。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云层之上,傅景泽靠在座椅上,透过舷窗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
白绵一定也是这样,坐在这片云层之上,带着所有的委屈远走他乡。
他已经连续清醒了三十多个小时,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因为他知道,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能见到白绵了。
窗外的云层翻滚,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下着大雪的冬天。
那天白绵刚上初中,放学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拦住。
当他赶到时,小姑娘倔强地站在雪地里,眼睛红红的,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小叔,我没哭。”她仰着小脸,声音还带着颤抖。
那一刻,傅景泽心疼得要命。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准时去接她放学。
记忆一点点推移。
高中时的白绵开始长高,清秀的小脸渐渐显露出漂亮的轮廓。
她总是笑眯眯地等在校门口,远远地就朝他挥手。
那时候的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宠她、护她。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叔侄关系。
可是那天,当白绵写满暗恋心事的日记本被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慌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心跳快得不像话。
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和自责。
他们是叔侄啊。
这样的感情,在世俗的眼光里,是见不得光的。
“别胡闹。”他冷着脸说,“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们是叔侄,这种感情是错误的。”
他记得白绵当时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可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又不是亲叔侄......”
“够了!”他厉声打断,“别说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
从那以后,他刻意疏远她,甚至答应了林婉白的追求,还在白绵面前可以秀恩爱。
他强迫自己和林婉白接触,爱上林婉白,可是他做不到。
他以为,只要树立起足够的界限,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就会消失。
可为什么,当看到白绵要离开的便条时,他会那么慌乱?
明明只是在外地上学,又不是见不到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傅景泽猛地睁开眼,心脏一阵抽痛。
飞机开始降落,云层渐渐散开。
傅景泽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有些恍惚。
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在否认,在自欺欺人。
直到快要失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在乎。
他想起白绵表白时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勇敢。
而他呢?
像个懦夫一样,把最珍贵的感情推得远远的,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管他什么世俗眼光,什么伦理道德。
他要把她找回来,亲口告诉她:
不是她一个人在喜欢。
他也是。
一直都是。
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傅景泽在吉大找了家酒店住下。
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便装,他就开车去了附近最有名的早餐店。
“要两份生煎包,一份豆浆,一份...”他顿了顿,“一份糯米糍。”
服务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点这么多早餐很奇怪。
但这是白绵最爱的搭配,每次他带她去吃早餐,她都会点这些。
吉大的校门口,晨跑的学生来来往往。
秋天的吉大已经有些凉意,学生们都穿上了外套。
他提着早餐,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等待。
七点半,穿着白色卫衣的白绵出现在校门口。
她比离开时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但眼神比从前坚定了许多。
“白绵。”他轻声喊道,几乎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思念。
白绵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傅先生。”她叫得很生疏,像在称呼一个陌生人。
这声“傅先生”像刀子一样刺进傅景泽的心。
从小到大,她都是叫他“小叔”的。
“我给你买了早餐,”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还是你最爱吃的搭配。”
“不用了。”白绵干脆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傅景泽上前一步:“白绵,我知道错了,那天我不该放你一个人...”
“傅先生,”白绵又一次打断他,“您不需要觉得愧疚。”
“我已经把这些年您的养育之恩都还清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说这话时眼神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阳光照在她脸上,傅景泽这才发现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示弱,“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给你换个学校,你想上哪所都行...”
白绵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傅先生,我已经不喜欢您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傅景泽所有的期待。
“您和林小姐很般配,”白绵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祝您幸福。”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白绵!”傅景泽下意识地想去抓她的手腕。
白绵像被烫到一样躲开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对不起,我要去上课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决绝。
晨光中,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校园里。
傅景泽站在原地,手里提着已经凉了的早餐。
一阵风吹过,梧桐叶簌簌落下。
他突然明白,那个会对他撒娇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