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初恋的女儿欺负我闺女诺诺，说要把她当花瓶。
丈夫非但不生气，还帮着她将诺诺头上、身上插满鲜花。
可他不知道，诺诺对花粉严重过敏。
当我发疯般赶到医院的时候，女儿身上已经盖了白布。
我本就是癌症晚期，因为悲伤过度，整个人迅速垮了。
和女儿死在了同一天。
诺诺，下面黑，妈妈来陪你好不好？
1接到女儿被送进医院抢救的电话时，我也正在医院。
接受化疗。
临来医院之前，丈夫林涵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女儿诺诺。
可这不过才两个小时，女儿就进了抢救室。
我强忍着病痛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这么紧要的时候，林涵居然不在！
我拿起手机，正想要给他打电话，就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一边摘着手套，一边摇头走了出来。
你是江诺诺的亲属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努力克制着心头涌上的不安。
是，医生，我家诺诺……医生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悲凉，他叹了口气，对着我摇了摇头。
花粉过敏，送来得太晚了，孩子她……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我的脑子顿时轰鸣一片，丝毫听不见医生说的话。
脑海之中反复重复着“最后一面”四个字。
两个小时前送我出门，乖乖巧巧让我早点回来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房的。
洁白的病床上，诺诺小小的身子平躺在那，插着呼吸机，脸色惨白。
诺诺。
我轻声开口。
诺诺听见我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努力地扯起一丝笑意。
妈……妈，你来了，诺诺……乖。
我强忍着心底的痛意，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妈妈知道，妈妈的诺诺一直都是最乖，最懂事的。
诺诺的身子颤抖，胸口剧烈地浮动了几下，脸上也满是痛苦的神色。
见她这样，我的胸口仿佛被撕裂一般。
可我还是硬撑着，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
我是妈妈，我不想女儿看出我的难过。
诺诺缓了一会儿，慢慢朝我张开了手指。
小小的掌心里，是一朵已经蔫了的花瓣。
妈妈，诺……诺今天有哄爸……爸高兴……诺诺，是不是……很乖？
我十指紧握，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牙齿咬破了嘴唇，才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诺诺才5岁啊，已经这么懂事。
她都这样了，还在想着哄爸爸高兴。
可她心心念念的爸爸，此时却不在她的身边。
见我不说话，诺诺努力伸出手指，握住了我，眼底满是希望的光芒。
妈妈……爸爸高兴了……是不是就……会更爱我一点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扑通跪在了地上，将头埋进诺诺的掌心，放肆地哭了起来。
妈妈……不……诺诺的话还没说完，仪器的轰鸣声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只见屏幕上的心跳已经变成了条直线。
诺诺！
我伸手拼命摇晃着她瘦小的身子，诺诺，你醒醒啊，你看看妈妈啊！
听见声音赶来的医生见我这样，赶忙冲过来，将诺诺从我手里夺了下来。
江小姐，你女儿已经死了，就别折磨孩子了！
你胡说！
我瞪着猩红的眼睛，怒吼出声，我的诺诺没有死，你们都在骗我！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她只是睡着了。
可我刚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黑，直接栽在了地上。
再醒来之时，我已经躺在病床上，朋友李倩就走在我的身边。
丽柔，诺诺的事，你节哀顺变。
李倩扒了个橘子递到了我的手边，见我眼神空洞，她有些着急。
傻子！
当务之急，你先要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啊！
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李倩叹了口气，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你还是和林涵好好谈谈吧。
2我的病情，我自己很清楚。
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之前我努力治疗，也不过是想要多陪诺诺一段时间。
她才不过五岁，我还没有看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我舍不得死。
可没想到，她却死在了我的前面。
想到这，我的心再次刺痛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计划好把诺诺带到这世上来的。
我和林涵婚后，他一直都不想要孩子。
我俩每次那个，他从来不做任何措施，只是事后让我吃避孕药。
但有天晚上，林涵喝醉了酒，勾着我上了床……第二天醒来，我习惯性地拿出避孕药吃，可这一次他拒绝了，他说想和我有个孩子。
天知道，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多么高兴。
可诺诺降生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我看得出他不爱诺诺，甚至是嫌弃她。
他从不会抱孩子，更不会给孩子喂饭，就连诺诺哭闹的时候，也只会觉得她烦。
我至今还记得有天晚上，诺诺的哭闹声把林涵吵醒后，他红着眼，发癫一般地吼我。
她要是再哭，我就把她从六楼扔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我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
林涵系着围裙，端着一碗清汤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到我，他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外面！
我恍神一愣，因为我从没想到大男子主义的林涵会下厨。
更没想到他这碗面竟然是做给沈知念的。
沈知念是林涵初恋女友沈青青的女儿。
最近林涵总是借口沈清清工作忙，把8岁的沈知念接来家里照顾。
林涵白了我一眼之后，就走到沈知念身边，挑起几根面条，小心地凑到了她的嘴边。
念念啊，快来尝尝，叔叔做的面条好不好吃啊～林涵的声音似水般温柔，眉间带着笑，还知道伸手轻轻擦去沈知念嘴角的汤汁。
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样子。
见他这样，我心里的痛意更甚。
转身正想要回房间，沈知念突然小跑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抬起头，一脸傲慢地看着我。
林诺呢，她去哪了！
我还没开口，就听见林涵冷哼了一声。
江丽柔，你也太惯着孩子了吧！
诺诺就是被你惯坏了，动不动就闹脾气不回家，一点都没有念念乖巧。
沈知念见我不说话，突然坐在了地上，小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我不管，你快把那个死丫头找回来啊，我要玩插花游戏！
插花游戏？
我的眉头一凝，视线瞟向已经把沈知念抱到沙发上的林涵。
他的身边果然放着各种各样的花。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在我的心中升起。
3我快步走过去，将那些花捏在手里，死死地盯着林涵。
林涵，你把这些花，都放在女儿身上了是吗！
是呀，沈知念点了点头。
叔叔说，就把那死丫头当成一个大花瓶就好啦，让我随便往她身上放花！
一股寒意自我的脚底升起，喉头处有腥甜的味道传来。
我捂着心口，紧咬着牙，满脸悲痛地看着林涵。
林涵，诺诺对花粉过敏，你不知道？
林涵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他摆了摆手，随手拿了个药瓶扔到了我的手里。
我哪记得这些，谁知道她身子这么差，而且我给他吃过药了。
我看着药瓶上写着的维生素，眼底已然满是失望。
再抬起眼时，眼睛里已经是死寂一片。
呜呜呜，我要死丫头陪我玩！
沈知念再次哭闹了起来。
我听着她一口一个死丫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把捞起她，打了她屁股两下。
沈知念的哭声愈加大了起来。
林涵听见哭声，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我的后背直直地撞到了柜角，喉头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
江丽柔，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原来他也知道，不能对孩子动手啊？
可诺诺不过两三岁之时，他就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责骂她，甚至将她罚跪在冬天的走廊。
若不是我提前下班回来，诺诺怕不是要被发烧冻死。
林涵全然不顾我的痛苦表情，还在温柔地哄着沈知念。
我也终于是明白，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这么对我们的孩子罢了。
眼前突然开始有些发黑，我肺部的痛意也开始愈加明显。
我知道我的病症加重了，可我还不能倒下，我要给诺诺办完葬礼。
我摇摇晃晃地走向诺诺的房间，握着门把手的手停顿了几秒，才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推开。
可眼前陌生的装潢，却是直接将我愣在了原地。
我在屋子里四处翻找着，却发现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诺诺的东西。
林涵！
诺诺的东西呢！
见我一脸愤怒，林涵无所谓地跷起二郎腿。
都被我扔了！
念念以后要经常住在我们家，怎么能没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嘛所以我就把她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念念住，让她睡沙发就可以了。
林涵无视着我的怒意，拿着水杯喝了口水。
再说了，她那堆破东西，我看着就晦气，留在家里，可别把细菌传染给念念！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父亲会说自己的女孩晦气！
甚至让亲生女儿给别人腾地方。
扔哪了？
林涵听见我语气不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江丽柔，你和谁这个语气说话呢！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掐上了林涵的脖子，双眼猩红，我问你，扔哪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我这样，林涵的眼底满是恐惧。
他眼睛瞪得老大，吞了吞口水，手指颤抖地指向了小区垃圾堆的方向。
我随手将他推到了一旁，冲出门的时候，我听见林涵在我身后崩溃地大喊。
江丽柔，你个疯女人，我要和你离婚！
我的脚步一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胸膛不停地起伏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快了，很快，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4四月的北方，下着瓢泼大雨，满是彻骨的寒意。
可我却仿佛浑然不觉，在垃圾堆里不停地翻找着，一个一个口袋搜索过去。
但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连一个小小的发卡都没有。
我绝望地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任由着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诺诺，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我保护不了你，甚至连你的东西，都护不住。
我绝望地走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涵喜悦的声音。
清清，你下班啦，那我去送念念回家吧！
门嘭的一声被打开，林涵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一顿。
片刻后，他一把捂住沈知念的鼻子后退了两步。
你搞什么啊，这么臭是想熏死谁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林涵被我看得有些心虚，他轻咳了两声。
我去送念念回家，要是雨太大我就不回来了。
随便。
我无所谓地开口，绕过他走了进去。
见我没有生气，林涵的眉头轻皱，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我和沈清清不会发生什么的。
他倒是难得和我解释。
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一把将衣袖从他的手中抽出，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进了房间，栽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开始震动。
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是一笔一笔的支出。
有去商场买吃的，买奶茶的，也有去服装店购买衣服的。
而最近的一笔支出，上面显示的是在商场的游玩区的泡泡乐园。
我紧握着手中的手机，看着屏保上面诺诺的笑脸，心痛得一阵窒息。
诺诺今年的生日愿望，便是希望林涵能陪她去一次泡泡乐园。
她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去过，她也想要爸爸陪。
可是林涵却说，那个地方太吵，而且都是细菌不干净，他才不想去。
悲伤仿佛一股汹涌的潮水，瞬间涌上了我的眼眶，淹没了我的瞳孔。
我不停地按着手机的开关键，试图看清诺诺的样子，可我的视野却逐渐模糊了起来。
诺诺，妈妈要来陪你了。
苦涩地扬起嘴角，我小心地将手机放在胸口，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我生诺诺的那天。
林涵焦急地等在产房门口，满脸喜悦地抱着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
可我却在半昏睡的时候，看见林涵拿了挤奶器给我挤奶，然后拿着奶瓶子走了出去。
林涵温柔的从沈清清手里接过沈知念，给她喂着奶，再是将一包东西递给了沈清清。
这是我女儿的胎盘，应该可以治阿姨的病了。
还有，以后你就把念念抱来给我就行，我喂她，孩子还是吃母乳长得好。
沈清清感激地握着林涵的手，视线瞟向了我的病房。
那江丽柔……奶水够嘛？
林涵摆了摆手，温柔地看着沈清清。
没事，先紧着念念，大不了我闺女喝奶粉就行。
原来，不是我的奶水不够。
也不是他怕我疼，怕我的身材走样，只是他拿我得奶水喂了别人的孩子。
而从始至终，他都不是想和我有个孩子，而是他需要一个孩子。
我的心好像已经不会痛了，但耳边突然响起凄厉的哭喊声。
我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了半空中。
我最好的朋友李倩正抱着我的尸体，放声大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死了。
但我却感到一阵轻松和开心。
蛮好，我和女儿死在了同一天。
这样，她就不会一个人在那边待太久。
她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5李倩将我和诺诺的尸体火化了，将我们一起安葬在一起。
她坐在我的墓前，伸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丽柔，你们母女俩倒也是做了个伴，至少你不会孤单了。
安置好我们，李倩去了我家，给我收拾着遗物。
刚刚装好东西，准备出门离开之时，就看见门口，应声而入了三个人。
林涵和沈清清一边一个，牵着沈知念的小手。
两人的另一只手上都是大包小裹，包装上写着儿童用品的模样。
你们可真像极了一家三口。
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家里会有人，林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他看着李倩身后熟悉的行李箱，脸上扬起了些讥讽的笑意。
李倩，是江丽柔让你来给她收拾行李的嘛！
她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就是花她一点钱罢了，还闹着要离家出走是吧！
说着，林涵从手边的袋子里，仔细挑选了一个最小的玩偶。
还有，不就是把她宝贝女儿的东西扔了嘛！
喏，赔她！
李倩看着林涵手里的玩偶，语气冷淡。
诺诺不需要了，丽柔也不需要了。
林涵愣了下，一把拉住即将擦身而过的李倩，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了。
李倩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眼底，却是汹涌的火焰。
她轻轻开口，语气克制平淡。
因为……她们已经死了。
林涵手里的袋子突然掉落，里面的东西骨碌碌滚了一地。
沈清清看出了他脸色不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
林涵，你别着急。
昨天你陪了我们那么久，她一定是不高兴了，于是故意气你的。
不过，江丽柔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咒自己和孩子啊！
沈清清的话点醒了林涵，他抬起头对上李倩的眼睛，抱着胳膊倚靠着门框。
清清说得也是，她这招玩过多少次了，还没玩够呢？
我飘在空中，看着林涵脸上的笑意，心里只觉得生寒。
看吧，沈清清不论说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而我就算是死了，他也只会觉得我在耍手段。
果然，爱与不爱之间的区别，总是那么明显。
李倩冷漠地扫过眼前的两人，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她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两张死亡证明，扔到了林涵的眼前。
好好看看吧！
不过，李倩脸上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是该高兴的，毕竟再也没有人，挡着你追寻爱情的路了！
6李倩带着我的遗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清清从地上捡起那两张死亡证明，只看了一眼，就塞到了林涵的手里。
林涵，你老婆这次是用了心了，这死亡证明伪造得可真像。
林涵握着那两张证明，本就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快速眨动的双眼，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慌乱。
沈清清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涵却将买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了她的怀里。
他的脸上是极其勉强的笑意。
清清，你先带念念回去吧，我这里……有些不太方便，改天你再带她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