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6.
我第一次见程远情绪这么失控，说这么多话，一时愣在原地。
病床上的男人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
“你这么了解，看来你也曾经这么干过？”
程远沉默不语，双臂收得更紧，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忽然他松开我，冷着脸就要拉我离开病房。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无奈地说：
“别这样，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是去照顾林晓月吧。”
程远却浑身一震，大步走进病房，固执地坐在了陪护椅上。
任我怎么劝都不肯离开，警惕地盯着床上那个从容不迫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坐在病人面前，给他倒水喂药。
男人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程远，对我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说着，他配合地张开口，让我给他喂药。
而落在程远眼里，这一场景暧昧至极，男人目光中带着几分挑战的意味。
我刚准备收拾药品，程远就冲到病床前，一把将我拉开。
他不由分说地挡在我面前，寸步不让。
我只好解释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在报恩而已。”
程远的表情更加阴沉，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允许你碰他！”
每次我想靠近病房，他就立刻拦住我。
最后我不得不叫来护士长，请她出面协调。
程远被请出病房后，在走廊上徘徊了很久，眼神里满是受伤。
“林雨，你变了。”
晚上我在陪护床上躺下，准备等把韩明宇治好就赶紧离开这里。
我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今晚过去只剩七天了！
完成任务后，我就能回去见到健康的妈妈。
到时候谁也留不住我！
我关掉台灯，很快睡着了。
没发现程远一夜都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眼神深沉地注视着病房。
而韩明宇躺在病床上，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若有所思，与程远四目相对时，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程远似乎和我赌气，连着五天都没出现。
就算碰到了，也只是提着林晓月要吃的甜点和外卖匆匆过去，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更冷漠。
以前他和我生气也是这样。
比如，没第一时间发现他受伤。
7.
比如，对别人的关心比对他多。
再比如，在闺蜜家住一晚没回家，我还没机会解释。
刚开始总觉得少了个形影不离的人有些不习惯，现在倒是慢慢适应了。
日子照常，医院的护士经常给我送水送零食，病人也亲切地喊我小雨。
韩明宇倒是愿意听我说很多话。
他始终安静地微笑着，偶尔回应几句。
韩明宇康复后，陪我回家拿行李，发现房门大开。
在只剩两天的时候，我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被扔在了楼道里！
而林晓月只看了我一眼，就翻了个白眼进去了。
程远就站在那些散落的物品旁边，目光与我相遇后很快移开。
不用想，一定是程远听女主的话毫不犹豫给扔出来的。
我攥紧了钥匙，鼻子突然发酸，强忍泪水走进客厅。
林晓月今天穿得特别漂亮，名牌连衣裙衬得她身材窈窕，肌肤如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可她来时一贫如洗，所有东西都是程远买的。
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我连一件贵重衣服都舍不得买。
没想到程远创业成功后，第一时间就给林晓月买了这么多奢侈品。
他的规划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这三年我倾尽所有的付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眼眶却更红了，声音哽咽着说：
“请你离开！这是我的家！”
林晓月却上下打量着我，像是有了靠山，走到韩明宇面前娇声嘲笑。
“明宇，瞧瞧她这副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了。”
韩明宇侧过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说话。
原来他就是书中女主的白月光，那个表面温和的金融大亨。
后来厌倦商场尔虞我诈，选择隐退，虽然是背景板人物，却是女主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人。
现在剧情结束，书中人物都获得了自由。
那他......应该也是来找女主的吧？
我看着家里一片狼藉。
这里是我一点一滴，倾尽全力经营起来的，如今却容不下我半步。
面对三人的注视，我感到深深的屈辱。
仿佛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我突然明白了。
程远之所以生气，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林晓月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
表面冷漠，实则处处维护她的感受。
这和他对我发脾气完全是两回事。
8.
我忽然为自己这些天的自作多情感觉可笑。
不由得笑出了声，只是眼眶里的热泪怎么也忍不住，差点就掉下来。
突然，林晓月脸颊绯红地开口：
“明宇，你住哪里呀，我去照顾你好不好？”
韩明宇望了望我，淡淡道：“不必了。”
林晓月仍不死心，接着道：“明宇，你不用怕麻烦我，我肯定比林雨照顾得更好。”
我呼吸变得困难。
正打算去外面那堆被扔出去的东西中挑出要带走的物品。
这时韩明宇却开口，声音更加冷淡：
“林小姐，我说不需要你来照顾，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林晓月从小就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身边从不缺人疼爱。
就算她做错事也会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夸她率真可爱，天真烂漫。
像韩明宇这样直接拒绝，她还是头一遭。
林晓月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明宇，是我啊...”
韩明宇打断她，语气平静：
“还有，麻烦你离开前，把刚才那些东西都放回原处。”
林晓月气得直跺脚，恶狠狠剜了我一眼，抹着泪跑开了。
她当然不会去收拾，全都扔给了程远。
我一边抽鼻子，一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勉强扯出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谢谢你替我说话，晚上我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韩明宇站在门口看我，眸光闪烁。
系统这时无奈道：傻雨雨，他不是为你出头，以前林晓月追求过他，韩明宇根本看不上这种人。
良久，他伸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别忍着，想哭就哭吧。”
最怕有人突如其来的温柔，尤其像他这种和我几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我就站在那里，双手捧着他的手掌，靠在他掌心。
原来我的脸没有像公司同事说的那样大，也没有林晓月说的那样难看。
韩明宇的手能够捧住我，还要多出一些。
我从默默流泪到小声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内心积压了多少委屈！
9.
连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够心疼我。
程远却像是一道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暗影。
连阳光都要退避三舍，但我只能在系统的强迫下继续前行。
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在程远日复一日的冷漠中保持笑容呢？
我不知道。
每当程远骂我是白痴蠢货时，我只能装作毫不在意，把所有苦楚都藏进心里。
继续笑着逗他开心，希望他能多一分快乐。
我也曾是被疼爱呵护的小公主啊！
如今却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没人在乎我！
韩明宇只是沉默着，将我拥进怀里，任我在他怀中哭泣，湿了他的衣襟。
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程远伫立许久，眼眶泛红不知所措。
手中拿着我要送他的生日礼物，却迈不动脚步。
那时我站在公司楼下回望程远，眉梢眼角都染着夕阳的余晖，背后是飞驰而过的车流，霓虹闪烁。
我眉眼弯弯，对他灿烂一笑：
“程远，等你创业成功的那天，我要送你最珍贵的礼物，我们都要得到幸福！”
他那时怔住了，心中突然慌乱，下意识想要抓住我飘动的衣角。
衣角从他掌心滑走，只落下一枚银质的胸针，尖锐的别针刺得他手心生疼。
第一次，程远那双冷漠疏离的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翻涌不断，浓稠厚重。
是疼。
只有程远知道，这疼，还要渗到四肢百骸的骨子里。
疼得他呼吸都要屏住，再没力气迈开一步。
可他的雨雨啊，为何不肯回头奔他而来，给他一点温暖呢？
我渐渐平静，缓过来后抬头。
韩明宇则静静低头看着我，“哭够了？”
我红着脸点头，看着他胸前一片濡湿，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
程远早已无影无踪，连带着我本想丢掉的胸针。
程远离开后，林晓月只能亲自动手。
她把东西一件件摆好后，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林晓月却红着眼睛说亲手做了一桌菜，想跟我道歉。
我低着头，一个个数着手指。
反正明天就能离开了，不如大度一点。
可餐桌上......
“林雨，你怎么不动筷子啊？”
林晓月娇滴滴地开口，热情地往我碗里夹菜。
10.
我无助地看着这一桌全是重辣的菜品，手里的筷子几乎要被我捏断。
这些都是林晓月最爱的口味。
可我对辣过敏，严重到可能会危及生命。
程远应该记得的。
我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坐在林晓月身边的男人。
但他冷着脸扭过头去，仿佛我又做错了什么，像从前一样对我生气。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抿着嘴唇说：“林小姐，我不能吃……”
话还没说完，林晓月突然带着哭腔打断我：
“林雨，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非要这么计较，要我给你下跪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心。
就在我慌乱地想要起身安慰时。
程远皱眉，犹豫片刻后阴沉地看向我：
“雨雨，不过是一口菜而已。”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是啊，区区一口菜，难道还能要人命不成？
程远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
他第一次下厨也是做的辣菜。
如今回想，那应该就是林晓月的口味。
我为了不让程远难堪，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结果那一口差点要了我的命，发高烧住了两天医院。
如今他再次选择放弃我，只为维护林晓月的颜面。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坚定地说：
“林小姐，我对辣过敏，这一口足以致命。”
“至于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永远不会！”
随着我一字一句说完，程远的记忆似乎被唤醒，脸色变得惨白。
就在我转身要跑时，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面前的餐具哗啦啦掉在地上。
可他刚迈出一步，林晓月就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哽咽着说：
“阿远，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我去了韩明宇家里。此时他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我过来，他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他看着我时嘴角带笑，调侃道：
“我们雨雨又被人欺负了？”
“才没有呢！”
我用手背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我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除了觉得为程远付出三年不值得外，早就把林晓月的所作所为抛到脑后了。
韩明宇却久久凝视着我的背影，神情恍惚。
等我察觉回头看他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
11.
这时，韩明宇家的门铃突然响起。
打开门，竟然是程远！
他不是该去安慰林晓月吗？
为何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程远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看我面色不善准备关门，他突然伸手阻拦，手腕瞬间被门框划出一道血痕。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想查看他的伤，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改成叉腰的姿势。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愣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程远表情阴郁，一言不发地伸出双手。
上面有还在流血的划痕，有被烫伤的水泡，还有那天找我时划伤的刀口。
以及被林晓月发泄时打出的伤痕，新旧都有。
有些甚至比刀伤还要深。
莫名地，我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他低声说：“雨雨，我疼。”
从前每次程远示弱，我总是心软。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因为我以为他性格冷漠，在我陪伴下终于愿意示弱了。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心里毫无波澜。
只是看到他掌心那道伤时，还是不忍心。
就当最后帮他一次！
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无奈地指着客厅的沙发：“你先坐那儿，我去拿药。”
程远坐下后，目光在这间客厅里游移。昨天被林晓月挑衅后，我借住到韩明宇家里。
客厅有不少我的东西。
韩明宇靠在沙发另一端，悠闲地品着茶，对程远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
他似乎察觉到了程远冰冷的杀意，却直直地看了回去。
还挑衅般地将茶杯放在程远面前的茶几上。
程远表情更加阴沉，手背青筋暴起，杀气更浓。
我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蹲下来给程远上药。
我小心地处理他的水泡，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涂抹药膏。
程远的杀气渐渐消散，深深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不自知的依恋与占有。
正细心处理着伤口。
我听到程远干涩低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把剩下的东西搬出去。”
这话一出，就连韩明宇也愣住了，目光深沉地看了过去。
只有程远毫无察觉，依旧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我。
他一点都没变。
12.
不会对我心软，也不会向我露出半分温柔。
所谓示弱也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罢了。
我对他的好，他从不放在心上。
他只喜欢林晓月。
任务交给她，让她救赎程远，再适合不过。
我心口酸涩难耐，却不再疼了。
我露出灿烂笑容，“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程远不知道，我即将离开，只剩最后一天了。
程远表情一变，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门铃声打断。
韩明宇的表妹在门外喊道：“表哥，外甥们来找你了。”
我准备去开门，身后程远伸手想拉我却扑了个空。
韩明宇神色从容，看了眼愣在原地的程远，不紧不慢地跟上我的步伐。
开门后，门口不仅有小孩，还有林晓月。她看着小孩不屑地皱起眉头。
但是一看到韩明宇，就故作温柔地说：“这些孩子真可爱，我最喜欢小朋友了。”
小男孩皱着眉头，用力甩开她的手。
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边，开心地抱住了我。
男孩转头打量林晓月，好奇地问：“雨雨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漂亮姐姐吗？”
林晓月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真不要脸！抢了人家老公，还要赖着不走，还真不知羞啊。”
孩子的话直白刺耳，林晓月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她勉强挤出笑容，眼里却藏不住厌恶，冷冷地说：
“不被爱的人才是多余的，阿远，你说是不是？”
程远走到她身旁，沉默不语代表默认，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仿佛在等我反驳她的话。
孩子们对恶意特别敏感，吓得往我怀里躲。
我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发安慰他。
“我们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他找到真爱是好事。”
韩明宇帮我整理头发，意味深长地说：
“分开对雨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真正配得上她的人会出现，何必留恋三心二意的人。”
听到她的白月光为我说话，林晓月恨恨地瞪我一眼，气冲冲地跑走了。
程远却没有立即追上去，死死盯着韩明宇替我理发的动作。
13.
韩明宇的表妹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带着孩子们往外走，“孩子们，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找舅舅玩。”
她把我拉到旁边，小声说：“我弟弟对你这么好，比程远强太多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们不然在一起得了？”
想到这话，我尴尬地看了眼身边的韩明宇。
夕阳西下。
他低头牵着小女孩，修长的手指被她紧紧握住。
眉眼温柔，宠溺有加。
小女孩兴奋地说：“雨雨姐一点也不胖，笑起来暖暖的，特别可爱，见到你我就很快乐。”
“雨雨姐就像太阳一样！帮我补习功课，还给我买零食~”
“对了对了，那些流浪猫狗也是雨雨姐照顾的！它们都生小宝宝了，一窝毛茸茸的小家伙。”
……
不知不觉间，多年积压的郁结在孩子们的笑声中消散。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程远那样冷漠。
有人看见我的付出，有人因我受益，有人一直记得。
多年的心结似乎就这样轻易解开了。
以后不用再围着程远转，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不必为他的冷漠而辗转难眠，强迫自己待在他身边。
我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韩明宇始终一言不发。
夜幕降临，圆月升起，月光照亮小区的路，像是回家的方向。
我又想念妈妈了。
不由自主地，也想起了程远。
我摇摇头。
现在有了林晓月，程远已经不需要我了。
14.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韩明宇忽然说，“林雨，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怔住了，猛地望向他的双眼。
那里充满了深情，让我难以承受。
一开始，他偶然撞见我和程远的争执，嘲讽程远不懂感情，执着过去，又贪恋现在，真是糊涂。
也疑惑程远这样的木头怎么会让人如此牵挂？
他觉得这段感情纠葛很有趣，便一直默默关注。
韩明宇说，“他不懂珍惜，随意抛弃，可有人视你如珍宝，雨雨要是想离开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后来，随着朝夕相处，他真的动了心，庆幸程远感情迟钝，才给了他靠近的机会。
可一想到他们曾经相爱，他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立刻将她占为己有，又怕操之过急。
我垂下眼睛，轻声说：“对不起。”
不知为何，心底又酸又涩，还隐隐作痛。
等到天亮，我就要回去了，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韩明宇苦笑着摇头，“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守护着你。”
“林雨，你以后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走到路的尽头，我抬头看去，一道身影悄然立在暗处。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程远的旧伤最近总是发作。
那是当年被打留下的后遗症，每到阴雨天都会痛得生不如死。
他紧咬着牙，按住胸口，汗水浸透了衣衫，却仍然抵抗不了剧烈的疼痛。
他蜷缩在床上，任凭林晓月如何安慰，如何哭喊都毫无反应。
他该高兴的。
林晓月是他的白月光。
他所有的情感都该属于她一个人。
一辈子只想着她，不计后果为她付出，为她扫清障碍。
虽然她曾经狠心离开他。
即使她总是冷漠对待，他也从不怨恨。
他理应百依百顺，心甘情愿。
如今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林晓月会心疼他，关心他……多好啊。
可此时，他脑海里却只有林雨担忧的脸。
他呼吸困难，像个孩子般委屈地皱眉。
好疼。
雨雨，你怎么还不来安慰我啊。
程远笃定地相信林雨会来看他。
面对林晓月的关心，程远第一次，显露出强烈的抗拒。
别碰我，雨雨看到会不开心的。
她会嫌弃我的。
15.
疼得快要发疯时，程远开始控制不住地，疯狂地想她。
他打定主意，等雨雨来时就要迫不及待告诉她。
他其实今天已经做好决定，要和她一起离开。
无论她去向何方，他都会紧随其后。
还要告诉她，那天求婚是因为听人说：
“只要娶了心爱的人，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他私心里，想要把清风留在身边，谁也不准抢走。
程远猛地吐出一口血，林晓月尖叫着哭泣。
他余光扫去，一时恍惚。
这血色像是婚礼上的红裙。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的雨雨穿婚纱的样子，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他要同她说，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嫉妒得快要疯掉。
程远强撑着站起身来，表情扭曲。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迟钝，让雨雨承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该早点告诉她的。
他那晚怕得手都在抖，开车狂奔几个小时，只为找到她。
她每次碰触他，他都很开心。
渴望她多靠近一点，再多一点。
无人爱他，无人懂他。
只有雨雨是他的救赎天使。
幸好是他先遇到了她。
程远一把推开林晓月，跌跌撞撞地向林雨走去，强忍着喉咙里的血腥味寻找她。
幸好还不晚。
没关系，雨雨，你一定在生我的气，换我来找你吧。
月光如水般倾泻，冷清得像冬天，只剩一室空寂。
徒留寒暑交替，煎熬着人心。
“雨雨，你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会一直陪着我。”
程远停顿片刻，委屈地说：“可你昨晚没来。”
同时，系统在我脑海中兴奋响起：
雨雨，还有两个小时，天亮了你就能回家了，赶紧和程远道别吧。
我看了看漆黑的天边，又看向程远。
他突然看到我脸色苍白，惊慌失措：“雨雨，你怎么了？”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在慢慢变冷。
我知道，这是药开始发作的迹象，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程远已经找到了真爱，我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我思考片刻，开口道：
“程远，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平静地说：“第一次救你时我就很害怕，你那会儿像头野兽，我总担心你会伤害我。”
16.
“我为了让你相信我，每天凌晨四点就去菜市场排队买最新鲜的食材给你做早餐，手都烫出水泡，那段时间我连觉都睡不好，可你每次都把我做的早餐扔进垃圾桶。”
“程远，我原以为你天性冷漠，其实不是，你会爱人，会把林晓月当成珍宝一样对待。我想不通，作为你的妻子，那天在商场，你怎么能毫不犹豫地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
随着我一句句说完，程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程远强撑着笑容，慌乱无措地说：“雨雨，你在骗我对不对？”
“对不起。”
他笨拙地掏出一张机票，递到我面前，语无伦次地说：
“雨雨，我们去马尔代夫度假......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在那里买一栋海边别墅。”
程远在......学着去爱吗？
我没接，觉得自己这样想太可笑了，自嘲地摇摇头。
然后，我转向韩明宇，“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对于你的感情，真的很抱歉。”
韩明宇久久凝视着我，眼眶发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最后的最后，我对程远也没什么怨恨。
就像第一次告别那样。
我对他扬起嘴角，声音清亮，笑得灿烂：
“程远，再见了，祝你幸福。”
程远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通红着双眼看着我。
不再木讷，情绪第一次那么清晰明显。
他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拥入怀中，不愿松手。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几乎要将他击垮。
“雨雨，不准走。”
“你之前答应过的，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雨雨......我只要你啊。”
直到第一缕阳光升起，我的呼吸渐渐微弱，最后在他怀里停止了心跳。
房间里飘来饭菜的香气，阳光洒进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客厅里。
踏出一步，却像踩在棉花上。
忽然传来一声温柔的笑。
“雨雨，还发什么呆？快来吃饭了。”
抬头看去，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围裙上印着可爱的图案，扎着马尾的样子让我恍如隔世。
17.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妈！”我冲过去紧紧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真的回家了。
妈妈轻抚我的后背，温柔地说：“傻孩子，做噩梦了吗？”
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系统后来告诉我，程远在失去我后，疯狂地追查真相。当他得知一切后，竟亲手杀死了林晓月，妄图用这种方式让我回来。最终他也没能逃过仇家的追杀，那个世界随着林晓月的死亡彻底崩塌了。
我站在商场里，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绪渐渐收回。
小雨，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条项链很适合你，要试试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韩明宇依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眼中盛满笑意：“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