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期间，程苗苗强烈渴望要求见我一面。
我同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时也想知道，她还有什么瞒着我。
一见我，程苗苗脸上的欣喜难掩。
“冯恺，你来了？”
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程苗苗咬着下嘴唇，似乎下定决心的模样。
“冯恺，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是秦宇峰，把你父母害死的。”
我瞪大双眼，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的父母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
“秦宇峰高中游手好闲，那会经常三五个去扎汽车轮胎，但被你爸爸发现扎你家车时，秦宇峰被吼了两声，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就对你爸妈的车子动了些手脚。”
“当时车子摔下谷底，还没有完全摔烂，是秦宇峰去谷底毁尸灭迹的，然后他还叫我来接近你，转移你注意力。”
程苗苗闯入我生活的时间的确恰好是我爸妈出事的那段时间。
一瞬间我感到头晕眼花，怪说不得秦宇峰根本没有亲手送我去死每次见到我就跟见鬼了似的，原来这恐惧与愧疚不仅仅是对我这个人。
“我全部都告诉你了，冯恺，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等我出狱后，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
“恶心。”
发自内心深处的两个字，我感到我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你说什么，冯恺？”
“我说你恶心！”
我大声嘶吼着。
我的生活就好像他们的一场游戏，他们想告诉我什么就告诉我什么，想瞒着我什么瞒着我。
也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付出真心。
“你以为你做了一件什么好事，你以为我就会减少对你的半分厌恶吗？”
“要不是因为你被秦宇峰背叛，你会跟我说这些话吗？”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内心还有仅剩的一点点良知吗？”
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高中父母离世后，我开始在亲戚中跟踢皮球似的寄人篱下，是程苗苗闯入了我的视线。
她的微笑和话语就好像拯救了我，让我怀着要对她好一辈子的心情，其实是把我推进了更黑暗的深渊。
我现在已经想不出比恶心更贴切这两个人的词语了。
“不是的，冯恺，你父母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全都是秦宇峰啊……”
我摔门而出。
……
晚上我来到了父母的墓地。
隔着厚重的石碑，我放声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我已经好久没流过泪了。
当时我跟程苗苗在一起后，我还带她来见了我的父母。
“对不起，我让你们心寒了。”
我反复道着歉，内心涌现无尽的愤怒与自责。
哭着哭着，就在那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是被冷醒的。
打开手机发现，律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回拨过去，律师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
“程苗苗跟警察交代了您父母的事情，并表示能够提供相应证据，知道这件事后我怕您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打个电话问问您。”
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善意，竟让我深深感动，不自觉红了眼眶。
“我没事，开庭我会按时去的，只是麻烦你了。”
我沙哑着嗓子。
等开庭的日子里，我都在散心，陪父母说说话，看看自然风光，心中总算舒坦了些。
开庭那天，我准时到达。
不同以往，这次开庭进行得很顺利。
两个人全都低着头，保持良好的法庭秩序，如实供述。
最后，判决结果标示着正义的到来，两人受到了相应的刑罚。
“那个，我想申请对他道歉。”
突然，秦宇峰开口道。
得到允许后，一双眼直视着我，“冯恺哥，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的愧疚只能下辈子再弥补。”
一旁的程苗苗也哭起来，“冯恺，对不起。”
同样把头深深低下来。
“下辈子我要好好爱你。”
我没说话，也没让他们起来，转身离开。
只不过是死到临头的幻想罢了，渴望通过一些空话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和负担。
我下辈子根本不会再碰见他们。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我出了国。
继续工作的同时，我打算定居国外。
那个城市带给我太多不可承受的东西，给我人生蒙上阴影，即使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却无法消除我内心的伤痛。
消除不了就暂时不去看吧，没人要求必须时时刻刻盯着。
这是老板知道后，对我说的话。
我觉得有理。
在国外的日子，每一天既充实又美好。
下班之后我可以完全把时间交给自己，而不是交给别人。
每年准时回家，跟爸妈聊聊天。
心中的伤就好像在慢慢愈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