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等科研结束后，我就养一只狗，与狗偕老。”
我说，“那我化身为狗，粘着你。”
我们俩，继续做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此时，我正在用狗鼻子蹭她的裤腿，“汪汪汪……”她怔愣了。
在我失踪后的第三年。
01巷子里，一个驼背的老奶奶，正挎着菜篮子往回走。
脸上皱纹横生，眼神却非常明亮，闪烁着属于年轻人的光芒，对生活充满好奇，对梦想充满希望，对目标永不放弃。
她叫阿赞，原本是个非常爱美的姑娘。
只是，在科研工作中，因为辐射，脸上早早的爬满了皱纹。
三年后，再次见到她，我兴奋不已，快速冲到她跟前，疯狂的叫着，“汪汪汪！
汪汪汪！”
“姐们儿，我回来了，是我呀，小七！”
她吓了一大跳，立马从菜篮子里拿出刚买的大棒骨，朝我丢来。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离。
我望着那根大棒骨，愣住了。
见面礼？
我兴奋的叼起大棒骨，紧跟在她身后。
“汪汪汪！”
“别跑啊，是我！
小七呀！
你的好姐们儿，回来找你了。”
到家门口时，她累的气喘吁吁。
回头看看我，神情紧张。
怕吓着她，我叼着大棒骨，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
她又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根大棒骨，奋力扔向远方，“没了没了，最后一根了！”
……见我许久没有动作，她又与我对视，企图一只狗看懂她眼神里传来的真挚。
我呜咽着，狗言狗语，也期待她能懂。
她愣怔了一刻钟，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将我带进门后，我松了一口气。
三居室的布局，简单，明亮。
鞋柜里，只有一双拖鞋。
怎么，她还是一个人住吗？
唉，也是，明明才四十多岁的老姑娘，却顶着一张七十岁的脸，哪个男人愿意要？
如果不是记得她家的门牌号，如果不是狗鼻子比人类更加灵敏，我都不敢认她。
三年不见，她仿佛又老了一些。
科研不是结束了吗？
她怎么会这样？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盘吃剩的排骨，放在地上，“谁家的宝儿呀，这么可爱！
你主人呢？”
你家的宝呀，咱俩约好了。
我变狗，你养我。
我叼起一块排骨，使劲儿啃着。
说好的一起过呢，刚见面就跑，认不出我吗？
她见我吃的津津有味，继续说到，“要是没有人找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哼，咱俩的约定还在呢，别想甩了我。
我粘定你了。
她带着我去体检，办证，放风。
没几天，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五号楼一单元一层住户家里多了一只狗。
这是一个特殊的小区。
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从科研基地退下来的人。
他们曾经都是天之骄子，是献身科研的英雄。
李明，也是我们科研小组里的年轻一代，荒漠的风沙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他更加成熟，“哟，好可爱的狗！”
阿赞得意的眼神射过去，“我的狗，随我！”
“纯种德牧，从哪儿弄的，也给我来一只呗。”
他看向我的眼神是贪婪的，垂涎的。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是依然低估了一只狗对异样气息的敏锐。
“路边捡的，一见到我就粘上来。
你想要，去巷子口蹲着就是了。”
李明凌乱了片刻，又看向我，似乎也恍惚了一下，“这狗是个开智的，通体的气质像极了……”我不悦的吼他，“别说了，再刺激她，我咬你了。”
阿赞也走过来，仔细看我，“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是有点像。”
摸摸我毛茸茸的耳朵，她的眼神中，突然倾泻出对某个人的怀念，又快速收回去。
“以后，你就叫缘缘吧，缘分的缘！”
“汪汪汪！”
我是小七，朱小七。
不叫缘缘。
反抗无效，我勉强接受了这个名字。
02我是朱小七。
我十岁的时候，物理领域的天赋非常突出。
阿赞是个十分厉害的科研人员，她三十岁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天赋，并带走我，对我重点培养。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有幸进入她所在的科研团队，参与一个秘密科研项目，为国家的繁荣昌盛做贡献。
所以，阿赞对于我来说，既是妈妈，也是老师，更是恩人。
阿赞非常爱美，喜欢我叫她姐姐。
她非常热爱科研工作，每次实验，她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为了观察一组连续的数据，她能连续好几天不睡觉，每天只扒两口冷饭。
三年的时间，科研进展速度。
我们的成就感也越来越盛。
科研项目过于特殊，辐射隐患非常大。
有一次，一名队友操作失误，致使我们的身体都受到了较大的影响。
阿赞提前衰老，李明视力下降……我们都在苦苦支撑着，等待最后的成果。
当科研成功宣告成功的那一天，我还没来得及参加庆功宴，就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是有人袭击了我，还是我过度劳累，身体受到辐射过大，彻底倒下了。
总之，后面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了。
只记得一股似有若无的桂花味飘过。
当我有意识之后，就发现我成了一只流浪狗。
我一度怀疑我是陷入了梦里，只是不知道如何醒来。
我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会梦醒。
于是，我开始尝试各种死法，饿死，战斗死，被人类猎杀死，但是无数次的找死，彻底激发出了我的本能，我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强悍。
在我终于承认我变成一只狗的事实后，为了活下去，我也开始与其他流浪狗一样翻垃圾桶，与地头犬战斗。
我想起阿赞，那个时刻将我挂在心上的好姐们儿。
找不到我，她该多担心啊。
想起她以前和我说过的地址，我翻身越岭去找她。
长时间的流浪，让我的爪垫又厚又硬，还常常挂彩流血。
每当人类小孩向我扔石子，打中我后拍手欢呼时；每当有人恶意哄骗我吃下抹了泻药的骨头时，我总能想起阿赞温柔的眼神。
她是个善良的人，她必然也不愿意我将獠牙对准这些人。
她对科研工作充满热爱，我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国家。
现在，我闭上眼享受阿赞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定。
我终于找到家了，身边是最熟悉的姐们儿，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阿赞给我洗澡后，对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时而摇摇头，时而点点头。
我脑海中一度闪过各种惊悚片段，一步一步的往后挪。
她突然打了一个响指，翻出她的化妆包，拿出一堆儿童头绳，红色，绿色，黄色，粉色……还有五个卡通小发卡。
果然，她是想对我动手动脚。
可是……嗯……我这么纯粹的德牧特征，已经够美啦，用不着这些俗物。
带着一头小发卡、头绳出去，我还能不能在狗界混了！
我甩甩尾巴，摇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向她传达我拒绝的意愿。
奈何，沉浸在为宠物打扮梦境中的她，接收不到任何我不愿意的信号。
当初在基地时，她就非常爱美，每天早起半个小时给自己化妆，梳头。
同时，也将尚与周公约会的我强行拉起来，梳个大马尾。
看着镜子里，正在一点点变样的狗，我的眼皮快翻抽筋了。
“不喜欢吗？
哈哈，你还真是和小七一个秉性啊！
我每次给她扎马尾，也是这副……”还没说完，她的眼眶又红了，视线也挪到窗外只有一米高，却在努力生长的茉莉花树上。
眼底溢满了悲伤和孤独。
她手上许久没有动作，我“汪汪”两声提醒她，“想啥呢，姐们儿！”
她揉揉红红的眼睛，拭去眼泪，“小七呀，是我最好的搭档。
每次，我给她梳辫子，她都一副无语且忍耐的表情。”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却一副假小子样。
要不是我，基地里，都快没人知道她是个美女了。”
呵呵，我能想啥，除了实验，就是你了呀。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想着脱单？
我哪能先你一步，扎进爱情这座坟墓呀。
“每次给她梳好头，她都偷着摸着的折腾散。
对，就像你这样，浑身一抖，哈哈。”
我抖动毛发的动作一滞，唉，这个样子，浑身不得劲儿啊。
阿赞的眼睛亮了，“你可真通人性！”
阿赞是科研基地里非常优秀的导师，专业水平非常高，每次我在学习物理知识的时候，她都在旁监督。
一旦有所疏漏，我都能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但在空闲之余，她又最爱倒腾我这几根头发。
想想上一世的生活，是真怀念啊。
我绕着她转了两圈，并使劲摇晃自己的尾巴，提醒她出去走走。
放心吧，以后，我将顶着这头小辫儿，惊艳犬世界。
03退下来的科研人员，拥有大把的时间支配。
记忆中的阿赞，是一个拼命三娘。
她就像一个永动机，不知疲倦的记录实验现象，读取实验数据，并进行各种计算。
然而现在，她一天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和溜我。
她说，她和姐们儿约好了，空闲下来，要一起遛狗，要多多的遛狗。
每次带我出门前，总要给我上一个精美的妆容。
每次出去，总能碰见李明。
他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总是在巷子口看见他。
他不会真的以为，他也能蹲来他的缘分吧。
每次看见我来，也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狗粮来讨好我，鸡肉味的。
该死的，我还抗拒不了。
在我狼吞虎咽的同时，他还大胆的给我撸毛。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生理本能，不一口咬断他的手腕。
他也总说，“你家缘缘，不护食，修养好，长的也好！”
我翻翻白眼。
你等着我重新变回人的那一天，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