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身为祭司为天下求雨祭祀数十载，一朝干旱，却被一个小小才人污蔑为旱魃。
才人将我阿娘暴尸荒野，瞬间天降甘霖，皇上特封其为妃。
半月后，我进宫甘做才人的求雨傀儡，只为替我阿娘复仇。
不想一朝暴露，才人笑道，“我可是有系统加持的天选之女，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未占，你能耐我何？”
我亦笑，这宫墙内，可不止你一人有此助益。
01兰妃正在选人。
自阿娘被指为旱魃处死后，求雨祭司的职位就空了出来。
圣上亲自允诺，准兰妃过问此事。
现场诸人各显神通，有的展示了梅花六乂等算卦本事，有的展示了祭祀之舞，有的将求雨风俗讲的头头是道。
兰妃抬眼，只一句，“本宫信诸位都有真本事。”
“杀了吧。”
兰妃不顾众人哀求，环顾了一周，懒懒道，“还有谁要一试？”
我起身，跪在兰妃面前，“奴婢沅芷，请一试。”
我自顾自跳起了蹩脚的求雨舞，一连顺拐了好几次把自个儿绊倒后，兰妃却笑了。
“算卦之术如何？”
“能算的现在是几时。”
“求雨风俗懂几分？”
“回娘娘，一知半解。”
兰妃拍手称好，“好啊，好啊，本宫要找的，就是你。”
“从今儿起，你，就是求雨大祭司！”
我叩头谢恩，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披上了求雨祭祀的常服。
兰妃杀我阿娘是一箭双雕，一来是为了验证天象之说，以此来获宠，二来是为了在这个位置上选自己人。
而我这个蠢笨的，势必会成为她的傀儡，而为了接近她，我甘愿做她的刀。
02其实我并非不懂求雨之术，只是我懂得暂隐锋芒。
而这些，都是阿娘教我的。
阿娘并非我的亲娘，在我还是小乞丐的时候，她被奉为求雨祭了。
大家都尊她一声窈娘。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在饿到快昏厥时，我爬上了雨神娘娘的贡台，对着贡品就是一顿大快朵颐。
不想被侍女发现，她们把我绑到窈娘面前时，我仍没有低头，“现在有多少百姓都吃不起饭！
你们却还浪费粮食供奉鬼神！
拜神却不救人，难道不是伪善？！”
窈娘微微一笑，给我松了绑，把我留在了祭祀的庙中。
她说，这个女娃，我收了。
窈娘教我读书，教我认字，管我吃饭穿衣，或许她做了天下母亲都会做的事，但使我成为我的，远不止这些。
窈娘让我跟着庙里侍女一道祈雨，一道拜神，她告诉我百姓需要神佛，是因为这是信仰而绝非伪善。
“救人之事我们会做，而敬重神佛也亦要做，只有如此，人们才会有希望，天下才会安宁。”
彼时的我尚小，抬头仰望窈娘，我只知道她是这个天下最敬重神佛之人。
我原以为陪着窈娘一辈子在这求雨庙中，她能看着我长大，我看着她变老。
只可惜京城的一场大旱，却改变了我们一生的轨迹。
京城大旱，皇上携众妃嫔来求雨庙祭祀，可回来后，窈娘就不对劲了。
她望向我的眉眼总是有些许悲伤，她摸着我的头，告诉我，“阿芷，你以后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求雨祭司。”
她什么也不肯说，忽而有一天就被召进了宫里。
我原以为是我哪里疏忽了惹她不快，想等她回来问个清楚，却等到了她的死讯。
听闻有宫里头有位叫兰才人的妃嫔指使钦天监指认阿娘是不祥之躯，才使得求雨无果。
兰才人微蹙着眉，一副悲天悯人的作态，倒是把民间习俗讲的头头是道，“皇上，臣妾以为这求雨祭司乃旱魃所化。
干旱时旱魃作祟，要将尸体拖到日光下暴晒，而后焚毁，让旱魃不再作祟，以求得甘霖。”
“皇上，臣妾可拿性命做担保，窈娘一死，必有大雨。”
兰才人信誓旦旦，又有钦天监力排众议，皇上便信了她们，当即将阿娘斩首。
阿娘向天地拜了三拜，便慨然赴死。
阿娘的尸体被暴露荒野三天三夜后，兰才人在宫中跳起了一支求雨神舞。
而后，京城有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让兰才人一跃成为兰妃，也让我失去了阿娘。
人人都盛赞兰妃是雨神下凡，却对我阿娘嗤之以鼻。
可我不信，我一定要为我阿娘洗脱冤屈。
03兰妃正得了盛宠，她每每在宫中跳求雨之舞，天必会降下甘霖。
皇上大喜过望，几乎每隔几日就要来看望兰妃，大赞她是天下之幸，还不止一次赞她有为后之风。
先皇后过世已三年有余，如今后位悬虚，人人都想争一争。
原以为身居贵妃的许如云会是下一个皇后，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个兰妃。
这宫里的天，总是那样容易变。
可，兰妃是何时有了这样的神技的？
我借着日日都要进宫向兰妃汇报庙中事宜的机会，混迹在永和宫中，试图与一些宫女太监们打交道问处点什么。
很快，我就察觉了不对劲。
兰妃身边的宫女太监换的很勤，我竟从无一个是眼熟的。
兰妃唤我入殿，拨了些宫女上前来，“这些人知道了太多，你带回庙里处理掉吧。”
“原因嘛，就浙东大旱，只有把旱魃都处死，才能求雨。”
宫女们各个眼里都噙着眼泪，她们站成一排瑟瑟发抖。
兰妃的手段非凡，她信不过任何人，因此但凡替她办过事的，都必死无疑。
我神色不变，恭恭敬敬地应道，“遵命。”
既是如此，有些人也不必留了。
04几日后，我故意迟了半个时辰进了兰妃宫中，她果然问起缘由。
“今儿怎么迟了这样久？”
我佯装为难，面带苦相，“进宫前奴婢遇上了钦天监，他特意把奴婢堵在了门口，警告奴婢不要太得意。”
“他甚至大放厥词，说您能飞上枝头都是他的功劳，奴婢自是不服气的，与他争辩了一番才迟了。”
兰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趁机再加一把大火，“钦天监还说，他可还有什么证据在手上，叫娘娘不要忘了他的提携之恩......娘娘，钦天监怎的如此大胆，娘娘可得小心为妙啊！”
还没等兰妃发作，皇上那儿有太监来传旨，“皇上有旨——请兰妃娘娘去往后花园，听钦天监议事——”兰妃听完差点摔在我身上。
“该死的，他竟想背叛本宫！”
我赶忙扶住她，悄声道，“娘娘，别慌，一会儿咱们过去就先一步治钦天监的罪责，皇上定是相信您的......”兰妃匆匆忙忙赶到时，一下就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她指着钦天监就大喊，“皇上，你不要轻信这个奴才的话！”
“是他失职渎职！
臣妾，臣妾宫里还有他买通宫里太监的证据！”
兰妃慌忙指认出钦天监收买的几个太监，吓得他们连连跪在地上求饶。
她提高了音量，自以为占了上风。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皇上眯起了眼睛。
“朕只是叫钦天监来商议晋你位份的时日，你在说些什么？”
皇上一拍桌子，“查！
给朕查！”
钦天监自知被出卖，他看了一眼我，立刻选择反咬一口兰妃，“皇上！
奴才是一时糊涂才犯下错，可兰妃也不无辜！”
“兰妃曾经给过奴才黄金数两，就是为了让前求雨祭司身死，求皇上明鉴！”
这狗咬狗的场面那是相当精彩，看得我忍不住拍手称快。
皇上气得面色铁青，甩了甩衣袖，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两人的罪责，“朕原想晋你为贵妃！
可你呢！
竟然伙同钦天监谋害求雨祭司！”
“朕念你起舞求雨，罚你静思己过！”
“钦天监，杀！”
皇上不愧是皇上，面对叛主的东西向来是不眨眼的。
钦天监，你加害我阿娘的时候，可有想过有今天？
兰妃哭倒在地，瑟瑟发抖谢恩。
也是，一个小小的前求雨祭司的死，怎么能让皇上诛杀自己宠爱的妃子呢？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吧。
05兰妃被太监们拖回自己宫中，一路上宫人门都窃窃私语。
兰妃丢尽了脸面，在自己宫中大发雷霆。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发了疯似的质问道，“你说你去见了他！
你说那个奴才威胁你！
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在地上使劲磕头，“娘娘息怒，息怒啊。”
我当然去见了钦天监，也却是起了争执。
不过是我把兰妃杀害忠仆的消息告诫给了钦天监听，他竟然这样蠢，一下就信了。
果然兰妃的人品在宫中，那叫一个臭字。
兰妃双眼猩红，开始自己胡言乱语，“你知道我从官女子到今天花了多少心血吗！
现在皇上又要去贵妃那个狐狸精那儿！
我的皇后，我的皇后之位啊哈哈哈哈——本宫绝不允许皇后之位落在那个外族女子的手里！”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抓紧我的肩膀，狂笑起来，“对，对，我禁足了，求雨祭祀的事宜就会由贵妃来管！
我要你在她身边做我的耳目！”
“那天她和我都随皇上去了求雨庙！
皇上肯定会选她！”
“如果让我发现后面的事态有任何的不对劲，就是你叛变了我！
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可别忘了我是雨神下凡——”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她。
杀了我？
就算被你发现，那时候的你，还有能力杀我吗？
我佯装出一副惊惧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道，“奴婢愿为兰妃娘娘肝脑涂地，只是兰妃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呢？”
兰妃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向我悄声吩咐了一些事，一些足够让我被杀头的事。
06贵妃是自打从那一日随皇上来雨神庙中求雨后变得不对劲的。
她回来后，搜罗了宫内被皇上宠幸过的宫女，把她们安排在自己身边伺候。
甚至她还亲手挑选宫女去伺候皇上，说是这样才能有孕有福。
她还在固定的时辰喝固定的药，连侍寝的时日都严格固定，看起来十分的奇怪。
贵妃想要一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或许是她想要个孩子来争一争后位。
那时的贵妃正怀着身孕三月有余，在御花园散步时，却被坠楼而亡的兰妃的侍女所撞，自此失了孩子。
贵妃与兰妃自此结下了梁子。
可如今的贵妃无心复仇，满心满意都只是想怀个孩子。
她向来是个仁厚的。
那我便要叫她看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求雨祭祀归由贵妃过问后，我时常在贵妃的永宁宫里逗留，鬼鬼祟祟在后花园刨土埋东西。
终于有一天，贵妃的贴身侍女察觉了我的异样。
“你在干什么？！
走！
和我去见贵妃娘娘！”
我被绑到贵妃寝宫时，双手还沾着腥气的血。
“祭司大人，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在我宫里做什么呢？”
“娘娘没瞧见吗？
我在往您宫里埋骨头。”
我把双手伸给贵妃看。
贵妃身边的宫女气得把我一顿痛骂，“娘娘，这坏东西可是兰妃提拔的，定要把她交给皇上，以正宫闱！”
“娘娘，您可不能不争啊！
这些人坏得很呢！”
贵妃瞧了瞧我，轻声叹了口气。
她挥了挥帕子，示意我离开，“我知你如此大张旗鼓，定是不想做成此事。”
“若是受兰妃逼迫，本宫可为你做主。”
“你走吧。”
我不会走。
贵妃的宽厚，就是我留下来的理由，“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