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真的没事。”宁元一脸无奈的被容妃转着圈的查看,容妃把人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眼泪说下来就又下来了。
“还说没事呢,你看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容妃心疼的看着宁元腰上的淤青,伸手想去碰,却又怕自己会弄个合疼女儿,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疼不疼啊,元儿。”
“真不疼,母妃。”宁元回身想要安慰容妃,可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疼,只是小孩子的皮肤嫩,看上去有些严重罢了。
恰好此时秦嬷嬷低着头走进去,打断了容妃继续掉眼泪的氛围:“娘娘,水放好了,可以给五公主沐浴了。”
容妃收起眼泪,点点头示意秦嬷嬷带着宁元进去。
宁元好不容易能脱身,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时候,眼泪真的是最让人头疼的东西,尤其是还是母亲的眼泪。
宁元的年岁还小,不能在汤泉沐浴,只能用小的浴桶,好几个宫女轮番侍奉,宁元自己甚至连手都不需要抬一下。
被热气蒸的甚至都有些昏昏欲睡,宁元才被宫女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擦身,穿衣,再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
宁元懒懒的靠在床头,将还在滴水的发垂到床下,地上垂头跪着两个宫女,一个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一个拿着手炉在发尾熏干水气。
“公主。”如意从外间走入,半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银碗递到宁元的面前。
是容妃吩咐小厨房给宁元补身的牛乳,她每晚几乎都要喝。
“母妃呢,睡了吗?”
“回公主,娘娘还在准备八殿下明日到上书房的东西。”
“小八要去上书房?”宁元侧头,有些惊异的看向如意。
如意低声应道:“是。”
宁元不喜欢太烫的东西,牛乳送来的时候就是温的,一口气喝完,宁元将头摆正,压下眼皮,没有再说什么。
在景朝,皇子三岁启蒙,便要到尚书房习文练武,上了四岁,便要和公主一样,每月十五给中宫皇后请安,一直到出宫建府,方才作罢。
而公主,是不能和皇子一样,到上书房学圣贤道,读君子书,只能养在母妃的身边,等到上了年岁,才可以有自己的宫殿,一直到及笄,有了封号,嫁人,建公主府。
宁元无意识的摩擦着指腹,她如果要做一个有用的公主,就一定不能是按部就班的走完一生,如果她只会度女德和女戒,纵使她天纵英才,也没理由拿出来那些有用的东西。
“如意,把我的小花瓶装好,明日带上一起去见父皇。”
“是。”
一夜辗转难眠,宁元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容妃看她的样子有些担心,抬手又夹了一筷子珍珠八宝鸭到宁元的小碟子里。
“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宁元回神,朝着容妃笑了笑,状似无意的询问:“母妃,小八呢?”
容妃一提起这件事就满脸的笑容,她摸摸宁元的头:“靖儿他已经到尚书房了,那日你父皇来,说靖儿聪慧,便是早些去也无妨的。”
宁元点头,心下竟然有些同情他,三岁的奶娃娃,天还不亮就得到上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这规矩,简直丧心病狂。
“对了,你今日还要到你父皇那去吗?”
宁元点头。
“虽说你父皇喜欢你,但是元儿,你要记住,你们始终都是天家父女,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切不可任性而为。”
这样的话,宁元已经听容妃说了很多次了,但是为了能让她的心安一些,宁元每次都得认真的说自己听进去了。
见女儿此刻如此懂事,容妃心中欣慰,却也担心。
女儿得到陛下的喜爱,的的确确是好事,但是伴君如伴虎,她的元儿又是极任性的性子,如何叫她不担心呢。
宁元放下筷子:“母妃,元儿先走了。”
容妃点头,朝着一旁的如意吩咐道:“照顾好公主。”
如意俯身行礼:“是,娘娘。”
宁元出门,不喜欢带很多人,就像今日,他便只带了如意一个。
她到太和殿,她的奴婢又进不去,带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宁元这次到太和殿的时候,没有再等通传,康六直接就带着宁元到了书房内。
景元帝刚刚下朝没多久,宁元进来的时候,景元帝才刚刚坐下,一抬头,就看见康六牵着宁元走进来,手里似乎还捧着一个小花瓶。
“小五来了啊。”
宁元跪在地上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景元帝这么一说,宁元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献宝般的从康六手里接过了花屏,搬到了景元帝的书案前。
她的个子还不够高,还是景元帝接了一把,才把花瓶平安的送到了他手中。
景元帝打量了一眼,有些好笑的询问:“这是送给朕的?”
宁元点头:“这是儿臣送给父皇的礼物,是儿臣最喜欢的小花瓶了。”
景元帝一听,眉眼都舒展了不少:“那小五舍得吗?”
宁元摇头:“舍不得。”
“那为什么还要送给朕?”
宁元一脸天真的回答:“因为送礼了好提要求。”
景元帝都愣了一瞬,抬眸看向一旁偷笑的康六,笑骂道:“这个小混球,还敢贿赂朕!”
康六一听,顿时像是没憋住一般,漏出好几声笑来。
景元帝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向宁元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宁元抱住景元帝的大腿,小声的道:“小八都去尚书房了,儿臣也想要去。”
景元帝眉头一皱,却没有生气:“连小八你都要比,没出息。”
宁元抱紧大腿晃:“儿臣就要去,小八那么笨,连话都说不好,儿臣比他聪明多了。”
景元帝无奈,只能把宁元从地上捞到腿上,耐心的解释:“我朝虽然没有过公主到上书房的习俗,但是又没有限制女子读书,你为什么非去尚书房不可呢?”
宁元嘴一撇,将自己的小花瓶抱回怀里:“那不送了。”
景元帝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指着宁元的脑袋就快骂她没出息了。
“朕不答应,你就不送了?”
宁元点头。
景元帝摇摇头,妥协道:“好吧,好吧,朕虽然不能答应你去尚书房,但是可以像太子一样亲自教你。”
宁元面上作出犹豫的姿态:“那儿臣还要一个比太子殿下还漂亮的桌子。”
景元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巧落在书房内左侧盖着黄布的桌子上,景元帝都有些无奈了,笑着骂她:
“你怎么什么都要比。”
宁元不说话,就仰头看着他,两颗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眸荡漾着淡淡的水光,仿佛在说,你若是不同意,她就敢生气。
景元帝摇头,看向一旁的康六:“听见没有?还不快去办。”
康六笑眯眯的躬身:“是。”
目的达成,宁元顿时喜笑颜开,重新将自己的花瓶放到了桌子上,甚至还面露一丝不舍。
“那还是送给父皇吧,虽然儿臣很不舍得。”
景元帝哪里听不懂宁元的意思,这小混球,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景元帝当时就吩咐宫人:“拿下去,装了花送到朕的书桌上来。”
宁元当然不是真的舍不得,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她连夜挑了一个最不喜欢的花瓶送给景元帝,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孩子永远都是自己教出来的是最好的,因为那是他的心血,所有的否定和指责,其实都是在打景元帝的脸。
太子是这样,宁元就也要是这样。
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禁足在被三师训斥的时候,他唯一可自由出入尚书房的地位就被人威胁了。
宁元的小桌子被人抬过来后,她就没有再打扰景元帝处理政务,因为万事都有一个度,一旦过了头,就不是特殊,而是招人烦了。
宁元按照惯例,一直在景元帝的太和殿一直待到蹭完晚膳才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