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春兰满脸不忿的冲着守在外面的衙役道∶“我们没犯事,为何抓我们?!”
衙役打量了她一番道:“这位姑娘,既然把你抓了回来,您就在这里面好好的待着吧,我们只是领命行事,至于为什么抓你,待大人过来,你问大人便是,若是大人让我们放了你,我们自然会乖乖的放了你。”
不用说春兰都已经明白里面必是有许长颐的手笔,于是她不由的道:“我要见你们大人,请你前去禀报一声。”
衙役听到此,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道:“你以为这府衙是姑娘你开的,既然大人让我们把你抓了过来,自然会过来见你,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
春兰听到此只觉得万念俱灰,他们这是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她沉思了半晌,随后把自己头上的金钗取下来放到了衙役手里,随后柔声道:“大人,还请你通融一下,让我见见知府大人,民女有要事要说。”
府衙把金钗放到眼前看了一看,随即神色如常的揣进了怀中,只转脸便满脸不耐的道:“你且等着吧,大人迟早会见你的,莫想耍什么花招。”此话说完,便见他转身便离开了这里,牢门被重重的关上,春兰只咬着唇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瘫倒在地上。
望着面前的牢门,她只死死的盯着上面的锁,思量着逃出去的可能性,即便是能打开这个锁,也绝不能逃过外面衙役的眼睛。
这样一想,她不由的在心中暗恨起许长颐来,知府又不认识她,何必找她一个小女子的麻烦,若不是受人指使,她是万万不信的。
当真是个欺男霸女的狗官,明明已经归还了她身契,她也已经不再是他府中的丫鬟,他凭什么还要过问自己的去处,甚至让人把她抓到这等地方来,难道世间当真没有王法,任他这样的人作威作福不成?
心里辗转了好几番,她这才压住自己胸中的怒意,铺了铺床板上的被子躺在了上面。
尽管被子已经带着一股十分浓重的霉味,不过她只皱了皱眉头便闭上了眼睛。
牢房里很静,静的春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暂且忍一忍,柳娘如今也不知被关在了何处,若是现在惹怒他,势必不是良策。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兰似乎感觉到牢门被人给打开了,还没等她清醒过来,便见一人迈步走了进来。
她一见他便坐直了身子死死的盯着他。
许长颐见她这般,不免嗤笑一声:“在这牢中睡的可好,春兰?”
他的声音低沉,一双眸子也是带着幽深的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显然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牢房幽暗,他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外面,面容虽俊美但在春兰看来却是形同恶鬼,她只冷冷的望着他,不知他这时来意欲何为?
“难为你这般简陋竟还睡得下,爷体恤你是个女子,所以便让人给你布置一番,待何时想明白了,何时便能出来。”
许长颐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见春兰迟迟不搭腔,只冷冷一笑,然后挥手便见外面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她们打开牢门,抱过新的被褥与床单给她铺上,随后又在地上铺置了毯子等物,待一切安置好之后,这才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春兰见人退了下去,只冷冷的看着牢房中的一切,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讽意,何其讽刺,坐牢竟然能有这样的待遇,果真掌权之人手眼通天,可以为所欲为。
许长颐见她仍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不由的自心中升起一丝愠怒,本是刚才进来时见她柔弱的身躯缩在破旧的被褥里,心中不忍,才让人送来了这些,可见此她竟然没有丝毫领情的意思,当真可恨至极。
“若是大人已经看到了春兰的狼狈之态,便就请离开吧,我只能告诉大人,大人所想,春兰做不到。”
许长颐听了这话也并不意外,毕竟他知晓她的性子,若是此刻就答应反而奇怪,他只盯着她冷冷的看了半晌,随后道:“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待着吧。”
此话一出,他也不再停留,只转身便出了牢门,牢门被重重的关上,春兰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床榻,继而又翻身上了榻闭眼睡了过去。
左右现在也逃不出去,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她不相信他当真能关她一辈子。
事实证明,许长颐确实没有多少耐心,因为不过过了三日,他便再次踏步进了这牢房。
见春兰还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他只一个着恼,开了牢门冲到了她的身前,一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的一个踉跄:“不知这几日你有没有想明白?若是没有想明白,爷不介意帮你想明白。”
迎着他几欲吃人的目光,春兰仍旧只是低垂着头,仿若他不存在一般,这样的行为,可算是彻底惹恼了许长颐,只见她抬手,竟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春兰顺势倒在了地上,只一双眼睛抬起来冷冷的望着他。
她的半边脸立即便肿了起来,可嘴角却牵起一丝冷笑:“大人身为男子除了会打女人还有什么本事,饶是你有无上的权利地位,我也从心里瞧不上你。”
这样的话无非是戳到了许长颐的痛处,只见他脑袋一阵剧痛,条条青筋暴起,只把她纤弱的身子拖了过来,恶狠狠的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样的话,足够爷赐死你无数遍。”
春兰感受到脸上的剧痛,口中也似乎掺杂了一丝血腥味,可见他这一巴掌用的力度之大,她只被他拖得一个趔趄,继而被他给甩到了床榻上,头重重的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疼的她全身不由的痉挛了一瞬,回过神来之后,便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头流了下来,瞬间便糊了眼睛。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一般,虽全身上下都在痛,却又似乎没那么痛,只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透过一片血红望着他。
许长颐似是也没有想到她的头竟会撞在墙上,一时看见了血,不由的心中一惊,急忙让人唤大夫过来。
他过来想要查探一番春兰的伤势,只见她头上竟然破了一个口子,正在一股股的向外流着血。
春兰盯着他,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若我这次侥幸没死,大人能否放我一马?”
春兰当然知道自己应当不会死,可如今失血的感觉却的确让她有些眩晕,趁着现在骇人的景象,她想着不妨赌一把,看看许长颐的心,是否真的就那么硬,连此时都不松口?
许长颐看着她,见她流出的血顺着脖子流到了身上,染红了白色的衣裙,只沉默的皱起了眉头,半晌才突然冷哼一声道:“你若死了,我便放了你,若是没死……”
若是没死,便依旧不能放过是吗?春兰冷冷一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见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许长颐只感觉心上涌起无名怒火,他真的不明白,跟着他到底有什么不好,值得她一次次的反抗他,惹怒他,以至于如今以命相胁。
一个女子,若是没有理由绝不会如此,许长颐目光一寒,难不成是她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能容忍做他的妾室?
一定有什么缘故迫使她这般,虽他如今并不知晓,但定会让人去查,她最好是没有与他人有什么牵扯,不然若是被他知晓,定会让她好看。
春兰的脸色越来越白,就在许长颐已经等待到了极限,大夫这才赶了过来。
他给春兰的伤口做了止血之后,又用白布给她包扎了一番,待处理好一切这才道:“姑娘的伤并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进补一段时间便好。”
年宝送走了大夫,许长颐盯着床榻上躺着的春兰,许久都没有开口,经过刚才一事,他心中的怒意已经消了大半,如今瞧着她,竟隐隐升起一种无奈之感。
他从未如此憋屈过,生平第一次在一女子身上体会了了这种感觉,打不得,逼不得,似乎什么法子用在她身上都是如此的无力,这样柔弱的人,性子竟然这般硬。
许长颐上前想要抱起她,突然听到春兰冷冷的道:“别碰我。”
听了这话,许长颐手一顿,自心底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只执意把她抱进了怀中。
春兰如今失血过多,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死死的盯着他道:“我早已经离开了相府,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女子,你无权把我带走。”
许长颐听了这话,只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着看着她道:“本官带犯人回去问罪,还要过问犯人的想法不成?”
他抱着她边向外走边道:“如今你还伤着,爷姑且劝你一句,莫要给爷找不痛快,否则,这大牢里不知何时便要多一个短命鬼,而你,便要经历丧母之痛了。”
春兰听他如此说,暗自咬了咬牙,只抓着他身前的衣襟道:“不要动她,若是她死了,我也必不独活。”
许长颐的脸立即便黑了下来,她竟然威胁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威胁确实有几分作用,他冷笑着道:“你安分些我便不动她。”
春兰听到此眯了眯眼睛不再开口。
许长颐并没有把她带到知府府中,反而把她带到了一处宅院里,马车停下,许长颐便冷着脸把春兰给抱了下来。
一路抱着春兰便进了房,待放下她之后,许长颐这才开口道:“你暂且住在此处,我会让人在此伺候,若是有事,便让人去禀报。”
春兰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她心里暗自琢磨,此处与那狱中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另一个更为宽敞的监狱罢了。
“什么时候能放了我?”春兰出口淡声问道,她又没答应跟他回去,况且也早已经不是相府的奴婢,按理说现在她是个自由身,本就可以随时离开。
许长颐听了这话,只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出了屋子,毕竟没有他的命令,任她生了翅膀,也必定是不能飞出这个院子的。
出了门之后,许长颐冲着门外的人嘱咐道:“看好她,不准她踏出这宅院半步,去哪里都要有人跟着,若是人丢了,你们的性命便也丢了。”
众人听到此,只十分惶恐的行礼称是。
见着大人终于离开,众人便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只望着关着门的屋子暗自猜想道:“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让大人这般重视,他们可是看见了,自从下了马车,她便是大人一路抱进来的,自他们跟了大人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大人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抱过什么女子,可见此女子的不一般。”
可屋中的春兰,只如同丧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坐着,她心想,如今柳娘还在许长颐手中,就算她侥幸逃了出去,许长颐必定还会通过柳娘逼她出来,可若是真的妥协跟他回京城,她却是死也不愿意的。
要是知道在杭州城会撞见这煞神,当初她与柳娘就应该逃的远一些。
就这般过了十几日,春兰头上的伤也已经好全,这日她只收拾了包袱背在肩上便往外走,守门的人显然是被她的动作给弄蒙了,可还是立即拦下了她即将要走出去的身影。
春兰眼见被拦住,只开口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如今我的伤已好,便就不在此处逗留,望你们帮我谢谢你家大人。”
守门的人脸上仍旧冷冰冰一片,只看着她道:“没有大人的命令,你不能离开。”
春兰只望了他们半晌,知晓他们应当是听令行事,于是冷笑一声便道:“那就请帮我传句话给他,我要离开。”
说完她便又转身回了屋子,屋门被重重的关上,春兰只泄愤般的把桌子上的茶盘与水壶都用手给挥到了地下,见它们都变成一摊碎片之后,她只低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平填了两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