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枝繁叶茂的树梢间穿过,洒进窗户里,落在对面低声哭泣的瘦小女人的肩膀上,也许是受工作环境影响,她身上透着几分古典的气质。
这个女人自称是死者的学生,名叫徐晓云,也是博物馆里的修复师。
继欢也不催促,而是看着明亮窗前的工作台,台上摆着一只修复了一半的园底陶尊,熹微光线洒在上面,光阴交错,透散着时间的悠久。
“这就是周副馆长的工作台?”继欢问。
逐渐停止了抽泣的徐晓云,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继欢,“是的,这是老师的工作台。”
继欢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陶尊:“昨晚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人想了一下,肯定的说道:“离开的时候看了时间,刚好十一点。”
“原本我们想等着老师一起的,但老师非要让我们先走,想把这一片修复好就走,早知道……早知道我们就应该等着老师一起。”徐晓云说着说着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继欢递了干净的纸巾给徐晓云,等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后继续问,“你们经常加班?”
“没有,修复文物很费眼睛,除非很赶时间,我们都不会加班做修复工作。”
继欢看了一眼工作台上陶尊,只剩下敞口处缺了几片,“这批文物很赶时间?”
“也没有。”徐晓云摇了摇头,“是老师说这批文物太过珍贵了,想要尽快修复妥当,我们就陪着老师一起做。”
继欢好看的眉眼动了动,“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
“除了这个,你们有没有发现周副馆长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徐晓云顿了一下,双腿交叉着,脚尖朝着出口方向,肯定的回答:“没有。”
继欢翘起了二郎腿往后靠在椅子上,挑眉看着她显得戒备警惕的坐姿,她知道些什么,却选择了隐瞒。
“真的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
继欢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题:“周副馆长平常都和什么人来往,你知道吗?”
徐晓云回答:“老师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人,待在博物馆的时间比较多,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去展馆里看看,几乎就是两点一线。”
继欢点了点头,看向四周,“这个修复室一共多少人?”
“加上老师一共是七个,我们主要是负责古陶瓷的修复工作。”
继欢看着不时擦眼眶的徐晓云,问:“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也是周副馆长的学生?
“不是。”徐晓云摇了摇头,“除了我还有两人是老师的学生,其余三人算是我们的前辈。”
继欢又问:“平常大家的关系怎么样?”
徐晓云擦眼眶的动作顿了一下,“老师人很随和,对大家也很好,我们都很喜欢老师,周末我和另外两人也会去老师家帮忙做饭收拾屋子。”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继欢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话信任减了一半。
“组里的三个前辈,还有馆长他们有时候也会来老师家里聚一聚。”徐晓云说完,察觉到继欢一直盯着她,连忙抬起头,谨慎地问道:“警官,老师是被人害死的吗?”
继欢笑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老师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上个月的体检报告也显示没有任何问题的。”徐晓云解释道。
继欢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徐晓云低头擦了擦眼睛,“没有。”
见从这个女人这儿问不出线索,继欢也不再追问下去。
“副队,现场取证已经差不多了。这个黑色公文包是在死者办公室里发现的,里面有一副眼镜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还有一瓶维生素C,吃了一半。”尤坚将搜出来的证物拿到继欢的跟前。
和她预料的一样,什么线索都查不到,继欢将黑色的笔记本接过来,“这些都是周副馆长的?”
“是老师的。”徐晓云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上个月体检的时候医生说老师缺少维生素,这还是我替老师买的,但老师一忙起来总忘记吃。”
“你对你的老师倒是很上心。”尤坚将维生素放入证物袋里。
“我一进博物馆就是老师在带我,已经三年了。”所以,徐晓云很感激周永。
继欢说:“我听说周副馆长有一个儿子,在国外留学是吗?”
徐晓云点头:“是的。”
“你见过他儿子吗?”
“没有见过,只听老师说在国外留学,念的经济,但具体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若是这样,徐晓云和周副馆长的关系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那徐晓云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继欢随便翻了翻,第一页上面记录不少电话号码,“周副馆长不用手机吗?”
徐晓云说:“用的,是一个老式的手机。”
继欢看了一眼尤坚,尤坚摇头,“到处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
徐晓云连忙说道:“也可能放在家里了,老师总说没人找他,带不带都无所谓。”
“你让人去死者家里找一找看有没有线索。”继欢安排下去后才继续翻动死者的黑色记事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天的工作时间安排以及去向,甚至连买菜都记录在上面。
徐晓云看继欢拿起了笔记本,忍不住说:“老师每天都会记一次,他说他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些,记上才安心一点,以防哪天要找东西时又忘记放哪里了。”
“我就说记得这么零碎,原来是因为记性不好。”尤坚笑了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老话没错。”
继欢翻到最后一页,死者最后一次记录的日期上,是上周二。
上午9点到11点开会,下面还写了一行字,但是被狠狠的划去了。
这不对。
死者如果每天都有记录的习惯的话,那怎么近一周都没有记录了?
被涂抹了的一行字应该是死者习惯性的记录,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会涂抹掉。
“上周二,周副馆长都有什么安排?”继欢问徐晓云。
徐晓云想了想,“上午老师和馆长他们开会了,下午的时候……老师好像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继欢心底一震,又把笔记本对着光看了看,涂抹得太黑,压根什么都看不清,“让技术科的看一看,这里原本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