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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婚礼前夕，林沐瑶最后一次回了家。
只是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我的痕迹。
看着院子里焚烧后留下的狼藉，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在我房间里找到了那份被退回的情人节礼物。
林沐瑶终于舒展了眉头。
她小心翼翼拆开，看见里面装着一枚求婚用的钻戒。
不禁得意笑出了声。
这时，管家走上前忧心忡忡道：
“小姐，您确定真的要把少爷赶出林家吗，我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虽然他有时候会闹些小孩儿脾气，但绝对不可能去随便污蔑宋先生的。”
“要不您去劝劝他吧？”
刚说完，林沐瑶就露出一脸不快。
“我不过是吓唬一下他，怎么可能真的断绝关系？”
“等林澈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他会自己乖乖回来找我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见管家还想说些什么，林沐瑶直接打断了他。
“别劝了，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和他结婚，不过是逗小孩子的玩笑话，是林澈太认真了，才会一直犯糊涂。”
“你记得和林澈说清楚，不要来我婚礼上闹事，否则我会让这份协议变成真的。”
交代完，她头也不回走出了大门。
却下意识把那枚钻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在出国的前一晚，管家才把林沐瑶吩咐的事传达到我耳中。
可她终归是想多了。
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没有心思再去她的婚礼上凑热闹。
要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男人，这是林沐瑶自己的选择。
我无权干涉，也没有本事让她信服。
在听到那枚戒指被林沐瑶拿走后，我才稍稍改变了心意。
那是我私下找设计师为她定做的一款戒指。
本是想在她答应嫁给我的那天，亲手为她戴上。
现在俨然没有这种可能了。
若不是走前疏于检查，我不可能会落下。
“少爷，其实小姐不是真的要和你断绝关系，你这一出国怕是好几年都回不来，到时候误会就更难说清了。”
电话里，管家还在苦口婆心劝说着我。
思索片刻，我硬着头皮答应了。
就当是离开前最后和林沐瑶做一次正式的告别。
也为了那枚戒指能物归原主。
8
婚礼正式开始的前一个小时。
林沐瑶还在化妆间里整理妆容。
她无意间看到包里的那枚戒指，竟鬼使神差拿了出来。
戴在手上细细端详。
比起待会儿和宋河在婚礼上要用的那对戒指。
这枚不管是从款式还是尺寸，都更得林沐瑶的欢喜。
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许久。
刚想拨出去，突然有人推开了房门。
林沐瑶着急忙慌摘掉了戒指，见来人是自己的闺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婷，宾客都到齐了吧？”
她顺其自然将钻戒藏到了身后，故意问了一嘴。
“叔叔阿姨他们刚下飞机，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这儿，到时候就不差人了。”
听到这句话，林沐瑶浅浅一笑。
但眉眼间却闪过一丝忧虑。
“你确定都到齐了，没有漏掉的？”
闺蜜刚想回答，但好似听懂了林沐瑶的言外之意。
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放心，林澈没有过来，你可以安安心心举办婚礼。”
听到这儿，林沐瑶的眼角微微颤了一下。
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对着天花板悄声呢喃：
“那...那就好。”
明明打一开始，她就不希望这场婚礼中出现任何插曲。
却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
不知为何，情绪会如此空洞。
就好像心中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
以至于在交换婚戒的环节，林沐瑶有些心不在焉。
“瑶瑶，你愿意嫁给我吗？”
看着眼前单膝下跪的宋河，她一时恍惚。
好像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纠结了片刻，林沐瑶缓缓开口。
“我愿..”
9
话还没说完，礼堂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我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在宾客们诧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舞台上。
这一瞬，林沐瑶眼里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
“新婚快乐。”
“——姐。”
林沐瑶明显的惊了一瞬。
在她记忆中，我从来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总被她说是没大没小。
如今突然改了称呼，反倒让林沐瑶有些不适应。
没等林沐瑶回应。
我已经走下台，做到了养父母身旁的空位上。
“瑶瑶，他不会是想来破坏咱们的婚礼吧？”
宋河用极小的声音嘀咕着，眼神时不时看向台下的我。
“万一林澈待会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怎么办，要不...要不让保安来把他...”
话还没说完，宋河就被林沐瑶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之前不是还说相信林澈，要让他过来参加婚礼的吗？”
“就算之前他对你不客气，可他毕竟是我弟弟，希望你放尊重一点！”
显然，宋河是多虑了。
全程下来，我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直到婚礼流程结束。
还是林沐瑶主动找上了我。
“小澈，这么着急走干嘛？待会儿还有亲属致辞的环节，你要上台讲话的。”
她拉着我的胳膊，眼神中似有些不舍。
“我已经和林家断绝关系了，既然不是亲属，应该没那个必要了吧？”
“你说什么呢？协议书的事我只是吓唬一下你，怎么可能真的和你断绝关系，别闹了，今天你能过来我还是挺高兴的。”
林沐瑶挤出一张尴尬的笑容，接着亮出了那枚戒指。
“你不也是在我和赌气吗？如果是真的要走，怎么会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微微一怔。
随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那是我留给未来妻子的东西，谢谢你替我保管。”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林沐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可她也不好纠结什么，只能取下戒指放到了我手心里。
“所以你这次来，真的只是来送上新婚祝福？”
“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我抢婚？”
我反问了一句，让她瞬间哑语。
10
和养父母一一告别后，我叫的车也到了礼堂外。
正要离开时，林沐瑶突然在背后叫住了我。
“林澈，在国外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可以...”
“有事我会和陈叔联系，不会让你操心。”
说着，我一头扎进车里。
在关上车门的一瞬，林沐瑶又贴到了窗外。
“林澈，你还要跟我赌气？”
“我跟宋河是真心相爱，以前和那些男生分手，不过是早就注定的事，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嗯，你过得开心就好。”
我缓缓摇下车窗，让司机赶紧开车走人。
没想到这再平常不过的举止，却让林沐瑶大为恼火。
“林澈，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利？要我违背意愿嫁给你你才满意是吗？”
“你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明明我已经放下了，她却执意觉得我是在赌气。
被拒绝了那么多次。
她的心意我早就明白了，之后的坚持不过是期望能抓到哪怕一丝丝可能。
“林沐瑶，我承认的确喜欢过你，但现在我想的很清楚，爱是成全、是放手，而不是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肯放弃。”
“不过是十年，我还有很多个十年。”
在离开前，我最后对林沐瑶坦白了一件事。
“那天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我撒谎了，其实我只是想要未来的每个生日，你都能陪在我身边而已。”
“——不管是以何种身份。”
11
随着汽车扬长而去，林沐瑶竟红了眼眶。
自己明明是最希望林澈离开的那个人，甚至在最后也要说出那么心狠的话。
可对方真的走了，为什么会有种扎心的疼痛。
这一别，再见面可能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也或许不会有重逢的那天吧。
想到这儿，她强忍着心头的情绪。
拎起婚纱裙摆折回了礼堂。
这场婚礼，比林沐瑶想象中的更盛大。
却没有多么惊喜。
应付不完的宾客，还有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自己的丈夫。
这种种都让她感到心力憔悴。
婚后连着好几个月，林沐瑶都是独自一人在家中备孕。
宋河几乎不怎么回家。
就算是回来，也是喝的醉醺醺的样子。
几乎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有时，宋河的身上还夹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林沐瑶为此和他不少发生争吵。
最后也没有任何结果。
一个平常的下午，林沐瑶刚从医院孕检完回来。
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心头一颤，欣喜按下接听键。
可那头的声音并不是她所期望的。
“您好，是林沐瑶女士吗？”
“我是宋德志的爸爸，这次给您来电，主要是想为了之前的事道个歉。”
在耐心听完后，林沐瑶才恍然得知。
之前在学校，林澈之所以会动手打人，真实的原因其实是对方说了侮辱自己的话。
或许是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他向家人坦白了这件事。
“道歉？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以后要怎么去面对林澈？！”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逼着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下跪，他该有多么恨我！”
说着说着，林沐瑶哽咽了。
在林澈出国后，她从始至终没有接到过一个电话。
哪怕连一条问候的消息也没有。
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见到林澈的那一天了。
1
失魂落魄回到家时，林沐瑶看着手机上置顶的聊天框。
已经不记得空白了多久。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察觉不出那次林澈说的并不是什么气话。
而是真的攒够了失望，不会有回头的可能。
在推开房门的一瞬。
林沐瑶瞬间呆愣。
只见宋河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怀里还搂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瑶...瑶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吓得慌张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连带着女秘书一起，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你们..”
这一刻，林沐瑶只觉得天旋地转。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晚在餐厅外的画面。
明明林澈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但她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自傲的觉得这不过是对方为争宠耍的心机。
可她早该知道，林澈根本不擅长撒谎。
就连青春懵懂时的那份喜欢，也完全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瑶瑶，你..你听我解释，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我就是一时糊涂...”
宋河扑通一声跪在了林沐瑶跟前。
一个劲扇着耳光，祈求换取她的原谅。
哪知身后的女秘书没沉住气，大发雷霆：
“姓宋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告诉你，现在我肚子里也怀了你的种，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短短几分钟，对方就把宋河跟自己厮混近一年的事全都捅了出来。
时间要远早于两人交往之前。
强烈的冲击下，林沐瑶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血液将地毯晕染了大片...
最终，林沐瑶不但没能保住腹中的胎儿。
这段向往的婚姻也以彻彻底底的决裂收场了。
经过好几个月的休养。
她的身体才逐渐康复，可心里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林沐瑶总会做同一个梦。
梦到林澈走的那天，她好不容易劝服了对方。
两人互诉欢喜。
一路在种满花束的小路上携手并进。
直到在尽头处，所有人为她们鼓掌欢呼。
恭贺这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
直到梦醒，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13
和林沐瑶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后了。
养父患上重病，可能命不久矣。
从管家那儿得知消息，我在第一时间定好了回国的机票。
也正好在医院见到了此生最不想看见的人。
“林澈，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病房里，林沐瑶看着苍老了些许。
短短几年，她头上就生了不少白发，眼角的细纹也肉眼可见。
我没有怎么搭理。
全程都在和养父聊天。
好在病情已经好转，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
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离开医院时，林沐瑶匆匆忙忙追了出来。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泪顺势而下。
“林澈，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还有宋河那个人渣...当初我要是听你的话，也不会..”
重逢的氛围并没有林沐瑶想象中那么融洽。
下一秒，我就甩开了她的手。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我要是真的耿耿于怀，当初也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你说是吗？”
“——姐。”
我故意把那个字的尾音拖的很长。
林沐瑶哆嗦着后退了几步，一副心痛到极致的表情。
“林澈，你走了这么久，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你一定还在恨我，对不对？”
我微微抬眸，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但林沐瑶那儿显示的却是另一串陌生号码。
“姐，是你自己说的，我有事就去联系陈叔，不要打扰你。”
“出国后我就换了个手机号，没有保存你的联系方式，所以也没想着再打给你了，这还是陈叔前几天才把你电话发给我的。”
解释完，接我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就像五年前我离开时那样，林沐瑶阻挡在车前。
只是这次，她卸下了常年的伪装。
“林澈，你怎么就确定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过是在等你长大，等你成为我心中值得依靠的模样，你对我的感情，我全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
没等她说完，汽车的前座就探出了一个脑袋。
女孩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林沐瑶，嘴角微微翘起。
用俏皮的口吻大叫了一声：
“姐姐好！”
林沐瑶愣在原地。
缓了好久，她才用惊诧的目光望向我：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我摇上车窗，对着女孩的额头轻轻敲了敲。
得到答案，林沐瑶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嘴角的笑容像是在庆幸着什么。
“小悦，以后该叫嫂子了，知道吗？”
一边说着，我摘下手套。
露出无名指上的钻戒。
“忘了介绍，她是我未婚妻。”
“下周我们就要举办婚礼了，姐，你记得一定要来。”
汽车扬长而去。
透过后视镜，林沐瑶清瘦的身影在风中摇曳着。
像一朵枯萎的花束，毫无生机。
14
我的婚礼选在了一处偏僻的礼堂。
养父身体抱恙没能参加。
林沐瑶还是在养母的陪伴下，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舞台上，我牵着未婚妻的手。
许下不离不弃、相伴到老的誓言。
眼里满是爱意和欢喜。
在交换戒指的环节，更是拿出了那枚曾经本该属于林沐瑶的戒指。
不过尺寸被我稍微改小了些许。
在宣誓环节，主持人询问在场是否有人反对时。
林沐瑶突然疯了一样冲上舞台，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钻戒。
眼泪止不住的掉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我不答应！”
“林澈，这本该是属于我的戒指，你不是说过要娶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失态的模样让在场的宾客无不咋舌。
紧接着，林沐瑶恶狠狠伸出手，直戳戳对着苏悦叫喊：
“你是林澈找来的演员，对不对？”
“他爱的一直都是我，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不相信！”
发泄完，林沐瑶露出得意的笑容。
期待从对方脸上看到些慌张失措的表情。
可苏悦却几乎没有任何惊讶，反倒一脸坏笑扑进我的怀里。
“林澈，是你猜错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瑶瑶姐她对你一定是有感情的，你之前还不相信呢。”
林沐瑶怎么也没想到。
我在和苏悦交往前，就几乎把自己和她的过往全都说了出来。
她早就和我说过，林沐瑶可能会在婚礼上失态。
同为女人，这些小心思她自然更懂。
眼看场面愈发混乱，我赶紧叫来保安把林沐瑶带了出去。
她依旧不依不饶哭诉着自己藏匿多年的那份爱意。
但我听着却只有憎恶。
迟来的爱，比草更贱。
婚礼最终还是正常走完了全部流程。
在养父身体康复后，我便带着苏悦踏上了出国的旅程。
只是这一别，下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正式登机前。
我从管家那儿得知了林沐瑶的消息。
自上次被带走后，她的精神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已经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据医生交代，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飞机上，我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望着窗外的景色。
未来我们将一起度过很多个十年。
只是林沐瑶却困在了那个无数次的梦魇中。
永远也无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