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正在院中练琴,一个男子蹲在墙头拍手叫好。
“姑娘这琴声,如行云流水一般,余音绕梁。”
只一眼我便认出,这位就是当朝太子顾承安。
前世我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我戴着面纱。
后来楚静萱在宫宴上一曲惊艳,太子就以为她是我,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我起身来到琴前,微微俯身,语气客套,“小女楚静萱,多谢公子夸赞。”
他默念,“楚静萱。”
待他翻墙离开后,真正的楚静萱来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害我。”
我被她抽了两巴掌,半边脸瞬间红肿,耳朵里也一阵嘶鸣。
“你写什么不好,偏偏写海棠,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露出无辜的表情,眼泪汪汪,“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我又不知道海棠为何不能写。”
一旁的嬷嬷上前说道:“海棠是前皇后娘娘的最爱,这次的诗词大会皇后也参加了,你让她作何感想,这不是故意害我们家小姐是什么。”
他们家小姐,也是,在丞相府确实只有一位小姐。
我态度软了下来,“姐姐,我自小从未离开过这个院子,这些事自然是不知道的呀,你若要觉得我是故意的,那可真是冤枉我了。”
楚静萱上下打量我几眼,看我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我的话也是事实。
“这次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我一定要你好看,”她掏出帕子,嫌恶的擦了几下手,随意丢在我的脚下。
“再多绣几个帕子,过几日我要送给太子哥哥。”
临走时又转头,“你要是敢绣海棠,我就罚你三天不能吃饭。”
还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就会威胁人。
我捡起地上的帕子,轻抚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桃花,眼前不禁浮现出顾承安那张温婉如玉的俊颜。
前世,顾承安挑开盖头后才发现,眼前的楚静萱并非他要找的人。
可他还未大权在握,不得不接受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不知他后来是否找过我,有没有看到我那副残破不堪的身体。
后来听春桃说,昨日楚静萱念完诗后,皇后的脸都绿了。
要不是丞相在,这台都下不来。
我这爹爹还真是巧舌如簧,也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皇后没有责怪楚静萱。
我慢慢收紧手里的帕子,安慰自己不急在这一时。
几日后,皇后寿宴,五品以上的官员要带家中的未婚女子参加。
也是为了借这个机会,帮太子选出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楚静萱为了能挽回诗词大会上的颜面,早早的就来找我。
她问我:“那天我要表演弹琴,还是跳舞。”
一曲终了,我将双手轻轻放于弦上。
“我都行,姐姐定。”
反正最后上台的,都是蒙着面纱的我。
“要不跳舞吧,我更喜欢那身纱衣。”
我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她不需要什么才艺,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当晚,我一身水袖纱衣,缓缓上前。
琴声一响,忽然间水袖甩开,衣袖舞动,凌空而下。
再一转身,脚下不稳,竟然摔倒在台上。
丞相爹爹焦急的第一个冲上来,按住我的手在耳边厉声说道:“莫要乱来。”
我被他扶到台后,紧接着就是一巴掌。
“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捂着脸,委屈至极:“爹爹这话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跳舞扭脚也是常事。”
他不信,“为何之前不扭,偏偏这时候扭。”
我哽咽道:“爹爹若是不信,我以后不替姐姐上台便是。”
见时间紧迫,他只能先把我塞进马车里,让人把我送回去。
然后带着楚静萱一瘸一拐的上前赔罪,不管怎么样,这脸是一定要露的。
我坐在马车上,无意间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黑暗的角落,一个人影擦肩而过。
我把随身的帕子丢了出去,上面绣的,正是海棠。
父亲和姐姐回来后,先是来院子里找我算账。
父亲让人抓起我的脚腕,命令他们脱下鞋检查。
见果真是又红又肿,皱着眉满脸不悦。
“学了这么多年的舞,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留你有何用。”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根本想不起我也是他的女儿。
我赌气的说道:“父亲若是觉得留着女儿无用,那就别留了,直接杀了我就是。”
反正前世,姐姐要杀的我时候,他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在他眼里,我的出生本就是错误。
要不是还有一点用处,我早就被他扔到后山喂狼了。
楚静萱气急败坏的指着我,“你不用在这吓唬我,我已经又找了一个替身,你马上就没有用了。”
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笑她太天真。
“这几年你的诗,曲,舞,都是我代替的,你就这么自信那个替身能做到和我一模一样?”
父亲脸上开始犹豫,他不敢赌。
楚静萱是要当皇后,中间哪怕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有可能致命。
见我不服,父亲当即表示:“别忘了,你的母亲还在病中,若你再出差错,我就让人把她的药给断了。”
前世唯有母亲一人怜我,出生那日,母亲托着刚生产完的身子,跪在雪地里求父亲留我一命。
这条命,终归是欠她的。
我低下头,“父亲放心,我日后一定多加小心。”
楚静萱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罚我三日不得进食。
目送两人离开后,我拿起绣鞋取出放在鞋垫下的木块,扔到柴堆里。